答盧諶詩（八章○并書） 西晉 · 劉琨
四言詩
琨頓首。損書及詩。備辛酸之苦言。暢經(jīng)通之遠(yuǎn)旨。執(zhí)玩反覆。不能釋手。慨然以悲。歡然以喜。昔在少壯。未嘗檢括。遠(yuǎn)慕老莊之齊物。近嘉阮生之放曠。怪厚薄何從而生。哀樂何由而至。自頃辀張。困于逆亂。國破家亡。親友凋殘。塊然獨(dú)坐。則哀憤兩集。負(fù)杖行吟。則百憂俱至。時(shí)復(fù)相與舉觴對膝。破涕為笑。排終身之積慘。求數(shù)刻之暫歡。譬由疾疢彌年。而欲一丸銷之。其可得乎。夫才生于世。世實(shí)須才。和氏之璧。焉得獨(dú)曜于郢握。夜光之珠。何得專玩于隨掌。天下之寶。固當(dāng)與天下共之。但分析之日。不能不悵恨爾。然后知聃周之為虛誕。嗣宗之為妄作也。昔騄驥倚辀于吳坂。長鳴于良樂。知與不知也。百里奚愚于虞而智于秦。遇與不遇也。今君遇之矣。勖之而已。不復(fù)屬意于文。二十馀年矣。久廢則無次。想必欲其一反。故稱指送一篇。適足以彰來詩之益美耳。琨頓首頓首。
厄運(yùn)初遘，陽爻在六。
乾象棟傾，坤儀舟覆。
橫厲糾紛，群妖競逐。
火燎神州，洪流華域。
彼黍離離，彼稷育育。
哀我皇晉，痛心在目。（一章）
天地無心，萬物同涂。
禍淫莫驗(yàn)，福善則虛。
逆有全邑，義無完都。
英蕊夏落，毒卉冬敷。
如彼龜玉，韞櫝毀諸。
芻狗之談，其最得乎。（二章）
咨余軟弱，弗克負(fù)荷。
愆釁仍彰，榮寵屢加。
威之不建，禍延兇播。
忠隕于國，孝愆于家。
斯罪之積，如彼山河。
斯釁之深，終莫能磨。（三章）
郁穆舊姻，嬿婉新婚。
不慮其敗，唯義是敦。
裹糧攜弱，匍匐星奔。
未輟爾駕，已隳我門。
二族偕覆，三孽并根。
長慚舊孤，永負(fù)冤魂。（四章）
亭亭孤干，獨(dú)生無伴。
綠葉繁縟，柔條修罕。
朝采爾實(shí)，夕捋爾竿。
竿翠豐尋，逸珠盈碗。
實(shí)消我憂，憂急用緩。
逝將去矣，庭虛情滿。（五章）
虛滿伊何，蘭桂移植。
茂彼春林，瘁此秋棘。
有鳥翻飛，不遑休息。
匪桐不棲，匪竹不食。
永戢東羽，翰撫西翼。
我之敬之，廢歡輟職。（六章）
音以賞奏，味以殊珍。
文以明言，言以暢神。
之子之往，四美不臻。
澄醪覆觴，絲竹生塵。
素卷莫啟，幄無談賓。
既孤我德，又闕我鄰。（七章）
光光叚生，出幽遷喬。
資忠履信，武烈文昭。
旌弓骍骍，輿馬翹翹。
乃奮長縻，是轡是鑣。
何以贈(zèng)之，竭心公朝。
何以敘懷，引領(lǐng)長謠（○《文選》二十五。《詩紀(jì)》三十一。）。（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