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吳四主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① 楊行密以唐僖宗光啟三年丁未入廣陵,稱淮南留后,壬子詔為節(jié)度使,壬戌封吳王,在位四年,謚武忠,追尊武皇帝。子渥嗣,三年,被弒,追尊景皇帝。弟隆演立,十二年,追尊宣皇帝。弟溥立,丁亥稱帝,丁酉禪于徐知誥,尊為讓皇,后晉天福二年也,在位共十七年,稱帝十一年。合四主,自丁未入楊,五十一年。自壬戌封王,實三十六年
唐之末葉,真盜區(qū)矣。得國以禮,事君以忠。楊氏之子,其庶乎。當高駢之蔽諸邪也,銅匕獻而白云高居,巡察置而閭閻重足,莫邪募而宿將寒心。師鐸起兵,神劍奮議。舒己之怒,既不能握刀頭以事妖物;因民之心,自當咼數(shù)賊以謝淮海。何乃延盜眾而屠吾民,信妖尼而戕故主,俾宣軍掠肆人如豕羊?匡時殺駢,家無少長。畢、秦之逆焰,不更浮于呂、張乎?呂用之、張守一同蠱駢,畢師鐸、秦彥同殺駢。善夫!袁襲之說行密曰:“高公昏惑,用之奸邪,師鐸悖逆,兇德參會,而求兵于我,此天以淮南授也?!毙忻鼙緩]州刺史,乃悉發(fā)州兵合圍廣陵,為駢縞素,向城哭臨,其義聲固足奔走近遠矣。既而秦、畢敗奔,呂、張次誅,民怨差泄,因選擇守令勸課農(nóng)桑。數(shù)年之間,倉庫實而隴畝充,視前之掃地千里、積骸滿坊者有間矣。是以孫儒十倍之眾,擒于晦暝;龐、葛西壁之師,盡于淮水。龐思古、葛從周,俱全忠將。楊常失而終得,壽宿危而復安。亦足以見其寬簡得眾,知人善任也。迨夫李儼,諭使親赍御衣都統(tǒng)吳王,專討朱逆。紫宮懸像,敕院陳書。觀其報全忠之言曰:“俟天子還長安,然后罷兵收好?!碑斕煜聼o王之日,猶能聲執(zhí)大義,動不忘君,可不謂難乎?獨惜其報國有心,承家靡繼。四九英雄,所存皆外。左右牙將,定策居中。劉威、陶雅之徒,號同起三十六雄。牙將,張灝、徐溫也。毬?lián)舴胶?,兵諫突至。寢室暴終,堂中列刃。隆演既立,逆灝繼誅。大事已定,善政方行。不戰(zhàn)而冒功臣之賞,同逆而避弒主之名,甚矣!夫溫之譎逾馬懿,而智過陳常也。至于知訓秉政,與王為優(yōu),俾作蒼鶻。雖國號方新,孰遮總角弊衣之辱?又如知誥平章,丹陽初帝,旋稱讓皇。雖輿服如故,徒得仙宮羽服之榮。噫嘻!重厚如演,沉潛如溥,豈宣州輕易之比?然吳祚既終,寧關(guān)人事?建國虛美,卒與愿違。受禪老臣,猶有拜稽。上號之事,意者得國。以禮事君,以忠尚食,報于此乎?老臣者何?知誥也。知誥者何?李榮之子。行密收養(yǎng),賜溫為子。溫陰謀一生,冀有吳者必己胤,假勢捷取,反出螟蟲。不自笑負蜾之愚,問鼎之拙哉!
函匕惟堪誑瞽聾,握刀誰肯事妖兇。
昏惑高駢應(yīng)坎瘞,幻邪張呂自亡躬。
雖咼數(shù)魔謝淮海,已教鋒鏑盡疲癃。
溝瀆橫尸朝岸黑,市坊流血午街紅。
廬州刺史楊行密,摧畢驅(qū)秦若轉(zhuǎn)蓬。
縞素興哀師壯直,廣陵安坐挫群雄。
孫儒十倍銷冥雨,龐葛馀騎化冷風。
珍重御衣勞諭使,獨資都統(tǒng)討全忠。
罷兵必俟長安返,制敕時依紫極同。
國憝未除身乃逝,傳家無子恨奚窮。
三十六英能遺幾,左右雙牙總伏戎。
始聞鐵撾稱兵諫,卒令毬場墜冶弓。
逆名反令他人受,軍府仍歸一手中。
可憐執(zhí)帽煩蒼鶻,漫許仙衣入讓宮。
稱制改元非本意,思玄傳位豈繇衷。
畢竟楊花飄李下,空馀義祖屬徐翁。
受禪老臣真異質(zhì),當年何因養(yǎng)螟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