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苦，頻年苦，頻年未有今年苦。
兵燹紛紛百事乖，道途梗塞財源杜。
公私逼窘年已殘，借貸何從覓阿堵。
食指計千空兩拳，巧婦難為無米釜。
揚威時有暴富兒，索債聲高狂似虜。
嗟予歷過而立年，那曾遭遇此凌侮。
點金無術(shù)避無臺，良策惟有裝聾瞽。
漫擬子云作解嘲，苦況筆筆從頭數(shù)。
記自夏初遭阽危，玄冥為祟日淋漓。
霪霖?zé)o霽日，沮洳無乾時。
桑田變滄海，蘆灰力莫支。
昆陽未戰(zhàn)屋先毀，人畜漂沒極遐邇。
死者無辜生無聊，谷價雖賤無人市。
如逢富弼能賑民，禍亂未形自可止。
復(fù)因臺、鳳賊猖狂，銷患焉能先及此。
豈料兇徒藉此誘窮民，因饑奪食成群起。
一朝嘯聚盈綠林，王道平平忽爾爾。
出沒無常肆剽掠，如虎負(fù)嵎險足恃。
可憐玩敵難成功，未發(fā)先泄事危矣。
健卒群誇曳落河，登壇自詡將門子。
探穴思裹鄧艾氈，渡河旋陷張方壘。
滿胸銳氣陡然平，風(fēng)聲鶴唳盡疑兵。
裊獍從茲益無忌，百里溪山日縱橫。
亦知惡極難逃咎，思將分類避賊名。
訛言四起民搖動，漳、泉疆劃斗禍成。
兩造焚攻焰燭天，八人到處氓無廛。
我為池魚禍并及，凡百如掃成云煙。
此時生命輕于紙，殺人食肉類屠豕。
控肝夸□肆強(qiáng)兇，馀骸枕藉燒無已。
燒無已，痛如何。
乃父空跼蹐，乃祖徒媕娿。
掉頭渾不顧，同室任操戈。
更有慘禍絕今古，伐幽毀骨傷天和。
鮮血既流蕩陰里，枯骨空拋無定河。
豈忘撥亂緣餉匱，不藥之病病難瘥。
小道皆荊棘，大道遍妖魔。
自夏徂秋行不得，「行不得也哥哥」。
向使有病須針砭，亦宜調(diào)劑加撫摩。
雖云養(yǎng)癰恐貽患，庸醫(yī)躁進(jìn)罪更苛。
加之喜功圖利己，微風(fēng)海上復(fù)生波。
只知高官厚祿雄豪快，其如萬戶千家咒詈多。
鄙夫畏賊如畏虎，血僅禦賊短資斧。
遂使滋蔓久難除，聚??成雷應(yīng)跋扈。
即今財貨齊匱艱，閭閻寂寂停商賈。
矧復(fù)天寒歲暮時，巨戶財竭細(xì)民苦。
苦苦苦，頻年苦，頻年未有今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