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巢居穴處曰巖棲，棟宇居山曰山居，在林野曰丘園，在郊郭曰城旁，四者不同，可以理推。言心也，黃屋實(shí)不殊于汾陽。即事也，山居良有異乎市廛。抱疾就閑，順從性情，敢率所樂，而以作賦。楊子云云：「詩人之賦麗以則?！刮捏w宜兼，以成其美。今所賦既非京都宮觀游獵聲色之盛，而敘山野草木水石谷稼之事，才乏昔人，心放俗外，詠于文則可勉而就之，求麗邈以遠(yuǎn)矣。覽者廢張、左之艷辭，尋臺(tái)、皓之深意，去飾取素，儻值其心耳。意實(shí)言表，而書不盡，遺跡索意，托之有賞，其辭曰：
謝子臥疾山頂，覽古人遺書，與其意合，悠然而笑曰：夫道可重，故物為輕；理宜存，故事斯忘。古今不能革，質(zhì)文咸其常。合宮非縉云之館，衢室豈放勛之堂。邁深心于鼎湖，送高情于汾陽。嗟文成之卻粒，愿追松以遠(yuǎn)游。嘉陶朱之鼓棹，乃語種以免憂。判身名之有辨，權(quán)榮素其無留。孰如牽犬之路既寡，聽鶴之途何由哉⑴。
若夫巢穴以風(fēng)露貽患，則《大壯》以棟宇祛弊；宮室以瑤璇致美，則白賁以丘園殊世。惟上（托）于巖壑，幸兼善而罔滯。雖非市朝，而寒暑均和也。雖是筑構(gòu)，而飾樸兩逝。（《易》云，上古穴居野處，后世圣人易之以宮室，上棟下宇，以蔽風(fēng)兩，蓋取諸《大壯》。璇堂自是素，故曰白賁，最是上爻也。此堂世異矣。謂巖壑道深于丘園，而不為巢穴，斯免（缺二字）。得暑寒之適，雖是筑構(gòu)，無妨非朝市云云）。
昔仲長(zhǎng)愿言，流水高山，應(yīng)璩作書，邙阜洛川。勢(shì)有偏側(cè)，地闕周員。銅陵之奧，卓氏充釽摫之端，金谷之麗，石子致音徽之觀。徒刑域之薈蔚，惜事異于棲盤。至若鳳、叢二臺(tái)，云夢(mèng)、青丘，漳渠、淇園，橘林、長(zhǎng)洲，雖千乘之珍苑，孰嘉遁之所游。且山川之未備，亦何議于兼求⑵。
覽明達(dá)之撫運(yùn)，乘機(jī)緘而理默。指歲暮而歸休，詠宏徽于刊勒。狹三閭之喪江，矜望諸之去國(guó)。選自然之神麗，盡高樓之意得⑶。
仰前哲之遺訓(xùn)，俯性情之所便。奉微驅(qū)以宴息，保自事以乘閑。愧班生之夙悟，慚尚子之晚研。年與疾而偕來，志乘拙而俱旋。謝平生于知游，棲清曠于山川⑷。
其居也，左湖右汀。往渚還江，面山背阜，東阻西傾。抱含吸吐，款跨紆縈。綿聯(lián)邪亙，側(cè)直齊平⑸。
近東則上田、下湖，西溪、南谷，石堟、石滂，閔硎、黃竹。決飛泉于百仞，森高薄于千麓。寫長(zhǎng)源于遠(yuǎn)江，派深毖于近瀆⑹。以右為阻，故謂為堟。石滂在西溪之東，從縣南入九里，兩面峻峭數(shù)十丈，水自上飛下。比至外溪，封墱?zhǔn)當(dāng)?shù)里，皆飛流迅激，左右?guī)r壁緣竹。閔硎，在石滂之東溪。逶迤下注良田。黃竹與其連，南界莆中也。
近南則會(huì)以雙流，縈以三洲。表里回游，離合山川。崿崩飛于東峭，槃傍薄于西阡。拂青林而激波，揮白沙而生漣⑺。
近西則楊、賓接峰，唐皇連縱。室、壁帶溪，曾、孤臨江。竹緣浦以被綠，石照澗而映紅。月隱山而成陰，木鳴柯以起風(fēng)⑻。
近北則二巫結(jié)湖，兩智利曰通沼。橫、石判盡，休周分表。引修堤之逶迤，吐泉流之浩溔。山?下而回澤，瀨石上而開道⑼。
遠(yuǎn)東則天臺(tái)、桐柏，方石、太平，二韭、四明，五奧三菁。表神異于緯牒，驗(yàn)感應(yīng)于慶靈。凌石橋之莓苔，越楢溪之紆縈⑽。
遠(yuǎn)南則松箴、棲雞，唐嵫、漫石。崒、嵊對(duì)嶺，B56孟分隔。入極浦而邅回，迷不知其所適。上嵚崎而蒙籠，下深沈而澆激⑾。
遠(yuǎn)西則/（缺四十三字。）遠(yuǎn)北則長(zhǎng)江永歸，巨海延納，昆漲緬曠，島嶼綢沓。山縱橫以布護(hù)，水回沈而縈浥。信荒極之綿眇，究風(fēng)波之睽合⑿。
徒觀其南術(shù)□□□□□□□□□□岸測(cè)深，相渚知淺。洪濤滿則曾石沒，清瀾減則沈沙顯。及風(fēng)興濤作，水勢(shì)奔?jí)选?div id="wjereq5" class='inline' id='poem_sentence_67_1352761_comment'>
于歲春秋，在月朔望。湯湯驚波，滔滔駭浪。電激雷崩，飛流灑漾。凌絕壁而起岑，橫中流而連薄。始迅轉(zhuǎn)而騰天，終倒底而見壑。此楚貳心醉于吳客，河靈懷慚于海若⒀。爾其舊居，曩宅今園，枌槿尚援，基井具存。曲術(shù)周乎前后，直陌矗其東西。豈伊臨溪而傍沼，乃抱阜而帶山。考封域之靈異，實(shí)茲境之最然。葺駢梁于巖麓，棲孤棟于江源。敞南戶以對(duì)遠(yuǎn)嶺，辟東窗以矚近田。田連岡而盈疇，嶺枕水而通阡⒁。
阡陌縱橫，塍埒交經(jīng)。導(dǎo)渠引流，脈散溝并，蔚蔚豐秫，苾苾香粳。送夏蚤秀，迎秋晚成。兼有陵陸，麻麥粟菽。候時(shí)覘節(jié)，遞藝遞孰。供粒食與漿飲，謝工商與衡牧。生何待于多資，理取足于滿腹⒂。
自園之田，自田之湖。泛濫川上，緬邈水區(qū)。浚潭澗而窈窕，除菰洲之紆馀。毖溫泉于春流，馳寒波而秋徂。風(fēng)生浪于蘭渚，日倒景于椒途，飛漸榭于中彌金，取水月之歡娛。旦延陰而物清，夕棲芬而氣敷。顧情交之永絕，覬云客之暫如⒃。
水草則萍藻蘊(yùn)菼，雚蒲芹蓀，兼菰蘋蘩，蕝荇菱蓮。雖備物之偕美，獨(dú)扶渠之華鮮。播緣葉之郁茂，含紅敷之繽翻。怨清香之難留，矜盛容之易闌。必充給而后搴，豈蕙草之空殘。卷《句攴弦》之逸曲，感《江南》之哀嘆。秦箏倡而溯游往，《唐上》秦而舊愛還⒄。
《本草》所載，山澤不一。雷桐是別，和緩是悉。參核六根，五華九實(shí)。二冬并稱而殊性，三建異形而同出。水香送秋而擢茜，林蘭近雪而揚(yáng)猗。卷柏萬代而不殞，伏苓千歲而方知。映紅葩于綠帶，茂素蕤于紫枝。既住年而增靈，亦驅(qū)妖而斥疵⒅。
其竹則二箭殊葉，四苦齊味。水石別谷，巨細(xì)各匯。既修竦而便娟，亦蕭森而蓊蔚。露夕沾而凄陰，風(fēng)朝振而清氣。捎玄云以拂杪，臨碧潭而挺翠。蔑上林與淇澳，驗(yàn)東南之所遺。企山陽之游踐，遲鸞鹥之棲托。憶昆園之悲調(diào)⒆。慨伶?zhèn)愔з摺?div id="c27da65" class='inline' id='poem_sentence_118_1352761_comment'>
衛(wèi)女行而思?xì)w詠，楚客放而防露作⒇。其木則松柏檀櫟（缺二字。）。桐榆，檿柘谷棟，楸梓檉樗。剛?cè)嵝援?，貞脆質(zhì)殊。卑高沃塉，各隨所如。干合抱以隱岑，杪千仞而排虛。凌岡上而喬竦，蔭澗下而扶疏。沿長(zhǎng)谷以傾柯，攢積石以插衢。華映水而增光，氣結(jié)風(fēng)而回敷。當(dāng)嚴(yán)勁而蔥倩，承和煦而芬腴。送墜葉于秋晏，遲含萼于春初(21)。
植物既載，動(dòng)類亦繁。飛泳騁透，胡可根源。觀貌相音，備列山川。寒燠順節(jié)，隨宜匪敦(22)。
魚則魷鱧鮒鱮，鱒鯢鏈鳊，魴鮪鯊鱖，鲿鯉鯔鳣。輯采雜色，錦爛云鮮。唼藻戲浪，泛符流淵。或鼓鰓而湍躍，或掉尾而波旋。鱸鱭乘時(shí)以入浦，鳡??沿瀨以出泉(23)。
鳥則鹍鴻鹢鵠，鹙鷺鴇??，雞鵲繡質(zhì)，鶷鸐綬章。晨鳧朝集，時(shí)鷮山梁。海鳥違風(fēng)，朔禽避涼，荑生歸北，霜降客南。接響云漢，侶宿江潭。聆清哇以下聽，載王子而上參。薄回涉以弁翰，映明壑而自耽(24)。
山上則猿??貍獾，犴獌猰??，山下則熊羆豺虎，羱原鹿麇麖。擲飛枝于窮崖，踔空絕于深硎。蹲谷底而長(zhǎng)嘯，攀木杪而哀鳴(25)。
緡綸不投，置羅不披。磻弋靡用，蹄筌誰施。鑒虎狼之有仁，傷遂欲之無崖。顧弱齡而涉道，悟好生之咸宜。率所由以及物，諒不遠(yuǎn)之在斯。撫鷗鰷而悅豫，杜機(jī)心于林池(26)。
敬承圣誥，恭窺前經(jīng)。山野昭曠，聚落膻腥。故大慈之弘誓，拯群物之淪傾。豈寓地而空言，必有貸以善成。欽鹿野之華苑，羨靈鷲之名山。企堅(jiān)固之貞林，希庵羅之芳園。雖綷容之緬邈，謂哀音之恒存。建招提于幽峰，冀振錫之息肩。庶鐙王之贈(zèng)席，想香積之惠餐。事在微而思通，理匪絕而可溫(27)。
爰初經(jīng)略，杖策孤征。入澗水涉，登嶺山行。陵頂不息，窮泉不停。櫛風(fēng)沐雨，犯露乘星。研其淺思，罄其短規(guī)。非龜非筮，擇良選奇。剪榛開徑，尋石覓崖。四山周回，雙流逶迤。面南嶺，建經(jīng)臺(tái)，倚北阜，筑講堂，旁危峰，立禪室，臨浚流，列僧房，對(duì)百年之喬木，納萬代之芬芳，抱終古之泉源，美膏液之清長(zhǎng)。謝麗塔于郊廓，殊世間于城旁。欣見素以抱樸，果甘露于道場(chǎng)(28)。
苦節(jié)之僧，明發(fā)懷抱，事紹人徒，心通世表。是游是憩，倚石構(gòu)草。寒暑有移，至業(yè)莫矯。觀三世以其夢(mèng)，撫六度以取道。乘恬知以寂泊，含和理之窈窕。指東山以冥期，實(shí)西方之潛兆。雖一日以千載，猶恨相遇之不早(29)。
賤物重己，棄世希靈。駭彼促年，愛是長(zhǎng)生。冀浮丘之誘接，望安期之招迎。甘松桂之苦味，夷皮褐以頹形。羨蟬境之匪日，撫云倪其若驚。陵名山而屢憩，過巖室而披情。雖未階于至道，且緬絕于世纓。指松菌而興言，良未齊于殤彭(30)。
山作水役，不以一牧。資待各徒，隨節(jié)競(jìng)逐。陟嶺刊木，除榛伐竹。抽筍自篁，擿箬于谷。楊勝所拮，秋冬??獲。野有蔓草，獵涉??薁。亦醞山清，介爾景福。苦以術(shù)成，甘以??熟。慕椹高林，剝芨巖椒。掘茜陽崖，擿??陰摽。晝見搴茅，宵見索绹。芟菰剪蒲，以薦以茭。既坭既埏，品收不一。其灰其灰，咸各有律。六月采蜜，八月樸栗。備物為繁，略載靡悉。（此一章謂是山作及水役采拾諸事也。然漁獵之事，皆不載，楊楊挑也，山間謂之木子，汳音覆，字出《字林》?！对姟啡嗽疲骸噶率秤艏笆??！公C涉字出《爾雅》。術(shù)，術(shù)酒，味苦。??，??酒，味甘，并至美，兼以療病，??治癰核，術(shù)治痰冷。椹音甚，味似菰菜而勝，刊木而作之，謂之慕。芨音及，采以為紙，茜音倩，采以為渫，??（音鮮）。采以為飲。采蜜撲栗，各隨其月也）。
若乃南北兩居，水通陸阻。觀風(fēng)瞻云，方知厥所(31)。南山則夾渠二田，周嶺三苑。九泉?jiǎng)e澗，五谷異巇，群峰參差出其間，連岫復(fù)陸成其坂。眾流溉灌以環(huán)近，諸堤擁抑以接遠(yuǎn)。遠(yuǎn)堤兼陌，近流開湍。凌阜泛波，水往步還。還回往匝，枉渚員巒。呈美表趣，胡可勝單。抗北頂以葺館，瞰南峰以啟軒。羅曾崖于戶里，列鏡瀾于窗前。因丹霞以赪楣，附碧云以翠椽。視奔星之俯馳，顧之□□未牽。鹍鴻翻翥而莫及，何但燕雀之翩翾。氿泉旁出，潺湲于東檐，桀壁對(duì)跱，硿礱于西霤。修竹葳蕤以翳薈，灌木森沈以蒙茂。蘿蔓延以攀援，花芬薰而媚秀。日月投光于柯間，風(fēng)露披清于嵔岫。夏涼寒燠，隨時(shí)取適。階基回互，橑欞乘隔。此焉卜寢，玩水弄石。邇即回眺，終歲罔斁。傷美物之遂化，怨浮齡之如借。眇遁逸于人群，和寄心于云霓(32)。
因以小湖，鄰于其隈。眾流所湊，萬泉所回。氿濫異形，首毖終肥。別有山水，路邈緬歸(33)。
求歸其路，乃界北山。棧道傾虧，蹬閣連卷。復(fù)有水徑，繚繞回圓，??平湖，泓泓澄淵。孤岸竦秀，長(zhǎng)洲纖綿，既瞻既眺，曠矣悠然。及其二川合流，異源同口。赴隘入險(xiǎn)，俱會(huì)山首。瀨排沙以積丘，峰倚渚以起阜。石傾瀾而捎巖，木映波而結(jié)藪。徑南漘以橫前，轉(zhuǎn)北崖而掩后。隱叢灌故悉晨暮，托星宿以知左右(34)。
山川澗石，州岸草木。既標(biāo)異于前章，亦列同于后牘。山匪砠而是岵，川有清而無濁。石傍林而插巖，泉協(xié)澗而下谷。淵轉(zhuǎn)渚而散芳，岸靡沙而映竹。草迎冬而結(jié)葩，樹凌霜而振綠。向陽則在寒而納煦，面陰則當(dāng)暑而含雪。連岡則積嶺以隱嶙，舉峰則群竦以隱嶙。浮泉飛流以寫空，沈波潛溢于洞穴。凡此皆異所而咸善，殊節(jié)而俱悅(35)。
春秋有待，朝夕須資。既耕以飯，亦桑貿(mào)衣。藝菜當(dāng)肴，采藥救頹。自外何事，順性靡違。法音晨聽，放生夕歸。研書賞理，敷文奏懷。凡厥意謂，揚(yáng)較以揮。且列于言，誡特此推(36)。
北山二園，南山三苑。百果備列，乍近乍遠(yuǎn)。羅行布株，迎早侯晚。猗蔚溪澗，森疏崖巇。杏壇、?園，橘林、栗圃，桃李多品，梨棗殊所。枇杷林檎，帶谷映渚。椹梅流芬于回巒，椑柿被實(shí)于長(zhǎng)浦(37)。
畦町所藝，含蕊藉芳，蓼蕺葼薺，葑菲蘇姜。緣葵眷節(jié)以懷露，白薤感時(shí)而負(fù)霜。寒蔥標(biāo)倩以陵陰，春藿吐苕以近陽(38)。
弱質(zhì)難恒，頹齡易喪。撫鬢生悲，視顏?zhàn)詡?div id="ctwewdq" class='inline' id='poem_sentence_275_1352761_comment'>
承清府之有術(shù)，冀在衰之可壯。尋名山之奇藥，越靈波而憩轅。采石上之地黃，摘竹下之天門。摭曾嶺之細(xì)辛，拔幽澗之溪蓀。仿鐘乳于洞穴，訊丹陽于紅泉(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