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為原廟之作古矣,而議者祖叔孫通,非也。
且洛邑成而作清廟,魯宇復(fù)而新閟宮,皆表見篇籍,遺文炳炳,顧第弗深考。
國家欽明若古,追述三代之禮,筑宮廣廟,以備制度,昭孝思,丕赫我祖宗之光烈威神,引耀后嗣,昭臨其臣庶,甚盛德。
而禁密侍從、經(jīng)師詞宗、游談辯博之臣,未聞操一簡、肄一言,褒德顯功,緝熙圣世之光明,以極眾人之所矜,新天下之耳目,且使后世有述焉,亦臣子之闕也。
昔吉甫歌宣,史克頌魯,皆掎摭事實,揄揚君父,播之當(dāng)時,不以為諂,傳之后世,不以為誣。
此無他,辭跡相稱故也。
臣幸遭盛明,粗有知識。
惜其巍巍在上,獨無頌德之臣,心竊恥之。
況臣具職儒館,受學(xué)圣訓(xùn),故光揚國美,不為僭越。
辭義質(zhì)理,強之不高,豈足自效,徒速罪悔而已。
謹(jǐn)昧死頓首,以獻(xiàn)賦曰:
粵若宋興一百二十又二載,景業(yè)隆乎六世。
御大器以時乘,熙重光而下濟(jì)。
乾行以健,離明以繼。
五帝之闕典咸補,三王之絕業(yè)復(fù)綴。
洞洞粥粥,致孝乎鬼神;
兢兢翼翼,昭事乎上帝。
曰禋曰祀,則嚴(yán)郊丘明堂之配;
以嘗以礿,則崇疏屏復(fù)檐之制。
謂天子之孝,宜無以加,而圣主之心猶以為未。
于是刺六經(jīng),獵群議,覽洛邑《清廟》之詩,參《魯頌·閟宮》之事。
營館御之珍庭,即薰脩之福地。
游六圣月出之衣冠,廞九后時瞻之服器。
先是,命司空,詔大匠。
定墨而龜食,辟地而氣王。
灼楚焞以揆辰,伻繪圖而獻(xiàn)狀。
帝曰:「欽哉是將!
祖宗威靈之攸宅,宜其神明杳默而來相」。
則使山虞會伐,林衡僝木。
萬人揮斧以坌入,千嶺踣云而下復(fù)。
?兩郊坰,技填溪谷。
其仆大木也,雷硍拉擸,砉剨?裂,根斷標(biāo)絕,有如共工怒觸不周而天柱折。
其運材也,奔挽拔軋,先后??趌,飆駮電掣,又如五丁尾巨蛇而出穹穴。
然后編桴聯(lián)筏,蔽流而下,浂如濤驅(qū),激若矢射。
交萃于作宮之地,曾不兼于晝夜。
又有陶公伏冶,秦神鞭石,固耶溪以待镕,墮菀蓬而薦舄。
黃能竊壤以負(fù)載,女皇摶土而埏埴。
斤筑交興,工徒既飾。
伐鼛鼓以作氣,率子來而勿亟。
中產(chǎn)靡斂于十家,百姓不加于萬室。
爾乃張霄搆宇,益地裁基。
望瑤光而結(jié)極,憲觜娵而創(chuàng)規(guī)。
佩翔鸞之裔裔,面友溈之漪漪。
西則控太河之遠(yuǎn)勢,東則望商丘之逶迤。
發(fā)揮宇宙之晶采,張皇廟祏之神威。
寶系之傳,邈矣真仙。
故道祖宸居于中域,列圣星分而纚連。
是猶兩儀生于太極,六帝共乎中天。
請言其狀也:穹崇崛岉,陰臨郁律。
發(fā)厚地以嵚崄,秀中天而茂密。
雖博物者莫能舉其上,亙終古蓋未見其匹。
磅礴乎人境,烜赫類乎帝室。
于廓照爛,宏博壯觀。
矗崔巍以離婁,紛瑰譎而倩練。
高謝冥冥,勢凌漫漫。
蔽戲乎日月之光,跨跱乎神州之半。
遠(yuǎn)而望之,固以瞪目亸手,翕舌張口,趨之則顛,背之則走。
進(jìn)而迫之,不覺精瞀神亂,躑躅戰(zhàn)汗,俯而不敢蹐,仰而不敢嘆。
實上圣之所經(jīng)營,而有生之所未見。
始也聘巧東魯,致匠西秦,四合于是楩梓選,三齋然后繩墨陳。
奔雷觸山不能犯其慮,連城誘目不能眩其真。
合于天,類梓慶之削鐻;
應(yīng)于手,猶齊扁之?dāng)圯啞?div id="yc2ygky" class='inline' id='poem_sentence_61_1181592_comment'>
所以造之者莫測,見之者疑神。
雖梧齊之智,莫敢詰其規(guī)矩;
而丁護(hù)之巧,無所投其斧斤。
爾其締構(gòu)也,稱平各宜,錙銖不欺,合形輔勢,大小相維。
上糾結(jié)以麗倚,下戢孴而互持。
或憑虛投會,或邀險赴危。
或支柱邪據(jù),或妥帖橫施。
或相凌而不亂,或相遠(yuǎn)而不攜。
狀岌峨而不安,怵將墜而復(fù)稽。
觀夫因材寓智,托類班形。
螭矯題鄂,蛇勝楯??。
鋪文蠡以飾戶,踞開明而守扃。
天鹿郁拂以含怒,云爵宛轉(zhuǎn)以軿停。
被龍文而彩錯,揚鯨目以晶熒。
陸盡物怪,水窮海靈。
夏鼎之所未鏤,《山經(jīng)》之所未名。
非由果與賁勇,孰不心折而骨驚?
至如覆井交葩,圓淵結(jié)綺,縈蔓藻于回波,艷藕花于倒水。
神珠硉矹,銀盤之寶遐燭;
鴟尾聯(lián)拳,機山之巖對峙。
蓋所以勝服而厭祥,豈所謂誇詡而濟(jì)奓?
爾乃文梁飾杏,復(fù)橑彫蘭。
棼桴受梠,栟斗承欒。
四阿負(fù)檐而??,雙楹梜扆以桓桓。
燭龍銜光于北闔,秋河從帶于南端。
御溫房則不嬉炭而揮冬汗,辟陰室則不清冰而興夏寒。
豈比夫玉晨之蕊闕,瀛海之金鑾?
一則恍惚于象外,一則阻絕于驚瀾。
既謬悠而莫詰,非人間之可觀。
別有危級三休,飛甍四注。
紫閞窱以靚穆,朱簃縈而回互。
罘罳峻結(jié)于宮隅,牟首橫經(jīng)于輦路。
訬重坐于青冥,飛增盤于碧霧。
極其高,差兩表而不能度,徑其廣,布萬武而不能步。
既以極宏規(guī)于壯麗,且將擬盛德之形容。
于是召眾史,睨四墉。
想象丕天之偉跡,彰施冠古之殊蹤。
有以見二祖艱難而成王業(yè),四宗積累而開帝功。
豈惟貽孫謀于翼子,抑亦觀盛德于無窮。
次則股肱元老,社稷宗公,峨金??而熠煜,委玉佩之青蔥。
瞻其象則思忠臣烈士之志義,覿其德則知賢相名卿之始終。
出入戶庭,示萬嗣于儀刑之內(nèi);
周旋墻屋,覽百年于俛仰之中。
彼周室楚廟,凌煙麟閣,曾何足與較美而疇庸者哉!
爾乃流覽延矚,高低眩目。
飛丹約黃,含青吐綠。
彫屏疏金,漫階扣玉。
碭基青閏,渙然春水之溢塘;
華覆葳蕤,蔚矣矞云之是族。
曠然真境,肅爾天居。
汗漫而游,如掀壯士之臂;
縢凌而上,必執(zhí)化人之祛。
故群仙乘蹻而旁戾,諸天蔽景而下趨。
清泠回列子之御,蹁躚集葉令之鳧。
靈心盻蚃,神物睢盱。
霞控飆輪,望真游之彷佛;
琁琉龍卷,儼玉坐之清虛。
以此致孝,孝無不成;
以此饗親,親無不格。
近可以躬執(zhí)乎豆籩,遠(yuǎn)可以駿奔乎玉帛。
蓋圣人之孝也,通乎神明而光于四海,俾萬世承休而無斁者也。
于是縉紳先生,緇黃耋艾,爾稱愿而言曰:盛乎哉,茲世也!
我宣祖養(yǎng)時晦以開遠(yuǎn)祥,藝祖膺歷數(shù)而集大命。
功衍于太宗,化隆于章圣。
傳次仁、英,遂重熙而累盛。
卓哉煌煌,烽?燎煬。
極熾而昌,以至于我皇。
協(xié)中建極,圣業(yè)以張。
思愛忘勞,以增孝子之至;
推功振耀,以發(fā)前人之光。
故即位已來,十五年而治軼于成康。
猶復(fù)慕虞舜夏禹之行以自勉,思文祖寧考之道以自強。
所以內(nèi)不親佳艷妖冶之色,唯禮樂以詩書為之悅。
外不恣俳諧優(yōu)笑之樂,唯師臣賢輔與之處。
寵微金穴,而東朝之養(yǎng)是?。?div id="k426es8" class='inline' id='poem_sentence_136_1181592_comment'>
倖蔑銅山,而直道之人是與。
簡約器服,美黻冕與簠簋;
屏斥濮,鄭,訂雅樂與《韶》舞。
臺觀弗營而盛三雍,苑囿希幸而籍千畝。
克己復(fù)禮,動不為身。
然念嗣臨萬國,可不厚其本;
富有四海,不以儉其親?
廣宗廟所以教人尊其上,嚴(yán)祖禰所以篤民興于仁。
若然,則雖欲土木無遺巧,眾不厭其侈;
郡國無馀力,下不患乎貧。
況是殿也,制不踰古,役不加民。
宜其有司奔走以將順,天下鼓舞以歡欣。
戴白之老愛惜朝夕,冀睹其盛禮;
懷鉛之士稱道功德,不愧于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