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錢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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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明河間府獻縣人,字厚齊。崇禎間諸生。詩學蘇軾。遭逢亂世,多感時傷俗之語。有《花王閣剩稿》。
花王閣剩藁·序
昔歐陽子序梅圣俞詩,有窮而后工之語,予竊非之。
周末板蕩諸什,不能躋諸清廟生民,而少陵、稷、契自許,豈必借彼羌村、巫峽之寄興哉?
詩之工不工,不系乎窮達明矣。
今觀景城紀公之詩,而知歐陽子之言,未可盡非也。
詩皆明季天崇間作,憂時感事,多怫郁沈痛之音,然而每有事外遠致。
蓋嘗綜論有明一代之詩,其偽體毋論已,其稍有氣骨者,每變而卒不能自勝。
何者?
無事外之致也。
明之季也,黨于朝而社于野,一二篤志古處之士,出言而不自知其過激也。
公安、竟陵兆其先,云問西泠泄其后。
其既泄而莫可遏,則有力者弗能收也。
故必不得已而寧,取桐城錢飲光之詩,以為能稍斂浮響云爾。
木榮于春,落于秋,而飄萚之音,焜黃之色,反足以增天趣者,惟其間寂之感人深也。
予曩嘗與吾友錢萚石論田間集,謂北方詩人無其比。
萚石因言阮旻錫夕陽寮集可以相競。
及取阮集觀之,乃閩人也。
然其詩亦不及田間遠甚,而北人之集,在其時竟無可舉者。
今觀是集,雖視田間多寡不同,要其峻泠孤峭,可以相視而笑矣。
集本六卷,既散佚,此其殘藁也。
然蕭寥無多之境,與所遇正相稱。
君子論詩,至明末諸家,其音哀以思,比于亂矣。
謂庶幾河間訓典之區(qū),尚有詩在也。
其必自此集乎?
乾隆四十一年秋八月,翰林院編修四庫全書纂修官年家后學大興翁方綱序。
花王閣剩藁·跋
先曾祖生明隆慶中,少為諸生,見四方多虞,即慨然有經(jīng)世之志。談兵說劍,恒從諸豪俠游,然不欲以他途進。擔簦負笈,老尚仆仆場屋間。既久而不遇,且知時事之不可為也,乃息意逃禪,隱處田間以沒。晚榜所居曰花王閣。蓋自傷文章無用,如牡丹之華而不實也。生平憂時感遇,一一托之于詩。崇禎辛巳,嘗手自編次為六卷。越歲壬午遂易簀。旋遭兵燹,原本燬焉。順治中,先曾祖母于地窖敗簏中得藉物殘紙一束,檢之,乃焚馀剩。藁既蠹爛斷碎,又皆旭素狂草,涂乙縱橫,不盡可識。邑中惟五公山人喜作草書,先祖攜使辨別,以意屬讀,僅得詩一百馀首,題曰花王閣剩,藁藏于家。其作詩年月不盡可考,亦隨理隨錄,不復編次云。 乾隆甲子十月,曾孫容舒重錄謹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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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清浙江秀水人,字慎夫,號幾山,又號麂山。
錢載孫。
畫花卉得祖法,畫梅尤稱妙手。
晚晴簃詩匯·卷一二四
錢善揚,字幾山,秀水人。諸生。有《幾山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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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清湖北孝感人,字無易。
七歲補諸生,后以歲貢生官安陸府教授。
有《瓠尊山人詩集》、《慕巖詩略》。
晚晴簃詩匯·卷六十二
夏熙臣,字無易,孝感人。
貢生,官施州衛(wèi)教授。
有《瓠尊山人詩集》、《慕巖詩略》。
清詩別裁集
字無易,湖廣孝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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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1694—? 【介紹】: 清浙江烏程人,字崧瞻,號海珊。雍正二年進士。乾隆元年舉薦博學鴻詞,不與試。官至云南嵩明知州。歷游豫、楚、滇、黔。詩工詠古,撰《明史雜詠》至四卷。有《海珊詩鈔》。
晚晴簃詩匯·卷六十六
嚴遂成,字崧瞻,號海珊,烏程人。雍正甲辰進士,授知縣。乾隆丙辰舉博學鴻詞,歷官嵩明知州。有《明史雜詠》、《海珊詩》。
海珊詩鈔·序
壬戌歲,余視學山左,時海珊宰阜城,與余曾同應(yīng)徵書,郵亭道故,一昔別去,閱十有二年。來吏于滇,蹇傷遲暮,顧益豪于詩,閱《明史雜詠》,知其用世有所未盡,特于詩發(fā)之。又手一編以進,則豫、楚、黔游草,余贊之曰:「知人論世,其言有物。于詩為史,于治為譜。信乎聲音之道與政通矣?!龟儆嘤傻崛胗P,得《北上口占》百首,考地理之訛,補古事之闕,雅亦非空言無補。今萬里外合海珊若符契,可謂不孤,無俟淯井監(jiān)弓衣定織梅堯臣《春雪》也,因勸梓之,為弁其端。 乾隆甲戌中元,年眷弟鹽城徐鐸拜撰。
海珊詩鈔·自序
余少為詩,以偏宕相尚,罔識律令。吾鄉(xiāng)姚薏田、同年厲樊榭方負能詩聲,雅與余善,而于詩未之許也。甲寅被薦,居內(nèi)憂,弗逮赴朝考,顧虛聲一時藉甚,思有以禳之。辛酉夏,量移阜昌,吾師穆堂先生典試江南,止郵亭,余謁見迎,謂曰:「吏亦不易為,知生百無暇,獨詩可分余一席,慎毋廢?!褂嚆饺缓瓜拢煤笫找暦德?,知功夫有在于詩之外者。厚其所積,窮其所變,別搆戶牖,不屑茍同昔人,迄于今不自知其至猶未也,然我才亦既竭矣。《后梅花詩》傳誦京師,《明史雜詠》人以詩史目之,今裒集十一卷,又補遺二卷,都從零佚中以次改竄,無復前后年地可問。大參徐南岡先生閱竟,評曰:「君詩必有所為始作,無一字無來歷,筆頭勾得數(shù)十斤起?!钩杏嗤磭L從夏環(huán)川太史游,嘆為知言,辱參之于竹垞、阮亭二家之間,相勸付梓,惜乎樊榭、薏田蚤下世,無緣重定吾文,此足貽千古知己之憾也。 丁丑試燈日于役宜良,夜宿萬壽山僧舍,遂成自記。
明史雜詠
國朝嚴遂成撰。遂成字海珊,烏程人,雍正甲辰進士,官云南知州。詠史之作,起于班固,承其流者,唐胡曾、周曇皆用近體,明李東陽則用樂府體,遂成此編,賦明一代之事,古體、近體相間,故名曰《雜詠》。嚴震直一首,力辨史彬《致身錄》之誣,雖子孫之詞,實則公論。至于劉三吾一首,謂太祖欲立燕王,為三吾所沮,釀靖難之禍,不為無見,至「周公成王本一家,事猶賢于王莽篡」句,則謬矣。姚廣孝二首,盛推其功,比以蕭何、李泌,且有「特地開科長取士,不知漏落幾多人」句。王越、王驥、王瓊?cè)?,謂三人之交結(jié)宦侍,乃借其陰助以濟國事,非為身家之計,比之郭子儀之俯仰魚朝恩,持論皆有意抑揚,故翻定案。李夢陽一首,詞多詆斥,并有附記曰「北地雖非西涯門人,然如王九思以仿西涯體中選,其馀諸子,多有親承指授者,皆奪于北地之焰,改轅背之,猶之北地背之也」云云。夫文章公器,各自成家,原非為植黨報恩之地,況夢陽與東陽本風馬牛不相及,而忽坐以背東陽之罪,尤未免深文鍛鍊,踵明末門戶之舊論矣。
明史雜詠·序
古者史與詩異體而同用。周世《尚書》,所記不過數(shù)十篇,上自文武,下迄春秋之中世,凡王朝得失,列國盛衰,與夫賢士大夫憫俗憂時,草野中士女謳吟言志,其事則具備于詩。迨《黍離》降而雅亡,《閟宮》立而頌亡,《株林》賦而風亦亡,詩亡矣! 詩亡而史亦亡,春秋之所為作。然則詩未亡以前,詩即史也。春秋既作以后,史亦即詩也。自漢氏以來,詩人遞起,《文選》所錄詠史、詠古、擬古諸篇,何嘗不即史為詩?特其以詩為史,可泣可歌,深得三百篇之意,獨推工部。又如樂府古題,初皆寔有其事而言其情,后人擬者,亦必稍仿其意,又豈非以史為詩者耶?工部不擬古題而能成樂府,此其所以為詩史也。 曩者詞科之役,吾浙薦舉,先得十人,皆史才,而海珊先生為舉首,海內(nèi)翕然推之。及臨軒召試,而先生顧以艱歸里,海內(nèi)莫不嘆其才之奇而不獲為史也。乃先生澹然不以介意,頻宰劇邑,用儒術(shù)飾吏治政事,暇即讀書著述以自娛。歲丁卯,余服闕補官,先生遙寄一編,則詠明史古今體也,先生既不獲為史,因以其史之具盡發(fā)于詩。余讀之,欲歌欲泣,其詩即其史也,高者欲攀工部,次亦平視記室諸公,較西涯新樂府何多讓焉?先生以余嘗?!?a target='_blank'>明史》,索余序,余不得辭,為書古人詩史同用之義以復之。 時乾隆十二年孟秋,年弟天臺齊召南拜撰。
維基
嚴遂成(1694年—?
),字崧瞻,號海珊,烏程(現(xiàn)浙江湖州)人。
嚴遂成于康熙年間中舉人,后于雍正二年(1724年)中甲辰科進士,官山西臨縣知縣。
后任雄州知州。
著有《明史雜詠》、《海珊詩鈔》等書,《三垂岡》等詩。
他與厲鶚、錢載、王又曾、袁牧及吳錫麒并稱“浙西六家”。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清浙江秀水人,字受銘,號谷原。
乾隆十九年進士,授刑部主事。
工詩,與同縣錢載、朱沛然等號南郭五子。
為詩力求不蹈襲前人,時稱為秀水派。
有《丁辛老屋集》。
晚晴簃詩匯·卷八十三
王又曾,字受銘,號谷原,秀水人。乾隆甲戌進士,官刑部主事。有《丁辛老屋集》。
丁辛老屋集·金兆燕序
乾隆辛未之春,天子南巡至于浙江,谷原比部以諸生召試行在,賜中書舍人。是冬,入京供職,余以計偕居都門,時相過從,疊有唱和。然以作舉子業(yè)應(yīng)禮部試,未暇索其全集流覽之也。谷原于甲戌登第,改官西曹,余時屢躓公車,往來仆仆,形跡愈疏。后谷原請養(yǎng)南旋,復于江淮之間時得繼見,然川涂匆遽,得以樽酒論文者,亦無多日。谷原歿后,每于友人處得其零章斷句,未嘗不珍如拱璧,什襲而藏之。谷原之子敦初負奇才,能紹家學,新安曹君忍庵與敦初交好,酷嗜谷原之詩,索刊其集,以公同好。今年冬,敦初至揚州,捧是集索序于余,余讀之數(shù)日始竟。谷原為人瀟灑,塵壒之外,一言一笑,皆有天趣,其詩不專一家,然真趣流溢,頗似其人。后之人讀谷原之詩,即可知谷原之人矣。明年春,敦初將入新安,以是集與忍庵校讎付梓。吾知挈榼提壺朗吟是編于天都峰下,必有猿吟鶴唳與云海松濤間發(fā)者,惜余不得連袂其間,一為秋菊寒泉之薦也。乾隆四十年歲在旃蒙協(xié)洽嘉平月,全椒金兆燕序。
丁辛老屋集·畢沅序
余自癸酉、甲戌間與老友谷原比部同居京師,其時過從無間者,為萚石宗伯、竹君學士、述庵方伯諸人。
萚石素與君齊名,而竹君、述庵則又余兩人同歲生也。
官事多暇,銷寒避暑,輒共聯(lián)吟,然君每一篇出,則人皆斂手下之。
蓋君才本大而約之,以歸于切實,氣最盛而斂之,以底于和平,削膚廓而見性情,汰塵腐而存警策,于漢魏六朝及唐宋諸家外,能融會變化,自成一家,而世之貌為李杜韓蘇者卒莫能及焉。
至于取材于眾所不經(jīng)見,用意于前人所未及發(fā),此又君之所獨到,而亦吾黨所共推者也。
余嘗謂國朝之詩,浙中最盛,而浙中又莫盛于嘉禾,竹垞先生以沈博絕麗之才,主東南壇坫最久,不五十年而君與萚石繼之,此三家者,均足以信今而傳后,可謂盛矣。
君之詩曾梓于新安,為卷二十,然抉擇不甚精,令子復又乞萚石閱定。
此本凡詩十卷,詞二卷,今年復官河工,余檄攝鄢陵縣事,因刊之于官署。
刊成,請序于余。
余自維少即以詩文為性命,迨與諸君交,而所業(yè)日以勤,所聞日以廓,自謂可長此友朋過從之樂。
乃忽忽三十年,君與竹君已皆物故,萚石亦老疾家居,惟余與述庵尚羈官守,而述庵又遠宦滇南,舊時之友,無一得共宴談而聯(lián)硯席。
序君詩,竟又不禁有成連鼓琴、向生聞笛之感也。
鎮(zhèn)洋畢沅。
丁辛老屋集·吳泰來序
秀水王秋塍明府裒其尊甫谷原先生遺集,釐定為十二卷,將??谯沉旯偕?,而以序言屬余。既卒讀,喟然嘆曰,美哉,洋洋乎其牢籠萬象而麾斥八極也!可以驚風雨,泣鬼神。求諸古人成法,未嘗以一字規(guī)模,而神明規(guī)矩,動與天合,其斯為精深華妙之詣乎!詩生于情,而寓于境。大抵廊廟之才,足以黼黻休明,而澄思渺慮,以窮夫天地山川云物之變,則不若山林閒曠之士有獨得焉。此昔賢所以有窮而后工之論也。先生以續(xù)學巨儒,屢躓場屋,乾隆辛未之春,恭應(yīng)南巡召試,名擢高等,遂登秘閣。甲戌成進士,改官比部。任事未幾,即請急歸里,筑丁辛老屋于長水之上,閉戶著書,若將終身。而家貧多累,又復奔走大江南北,以筆耕自給。論者謂先生才望卓絕,已被特達之知,而為郎白首,未得窺承明著作之廷,以大展其夙負,重為惋惜。而不知先生曠懷高寄,視廊廟山林之遇,絕無芥蒂于胸中。故其出也,若鴻儀鳳翥,偶然表見,而沉冥不返,又幾于遁世無悶之君子。今集中篇什,大率皆登山臨水、懷人感舊之作,造物者殆嗇其遇以昌其詩也,窮而后工,其信然歟?余與先生忝僑札之契,自通籍以迄于今,生平出處,大約相仿,而垂老饑驅(qū)流宕于中州河洛之間,益與先生晚節(jié)相類。則今日序先生之遺詩,能無感慨于中而不能自已哉?長洲吳泰來。
丁辛老屋集·曹自鋈跋
谷原先生詩不名一體,而色色與古人相肖?!蹲x莊子》則似淵明之《讀山海經(jīng)》,《游廬山》則似靈運之《過始寧墅》,《五代史雜詠》則似王建、花蕊諸宮詞。其他傷離贈別、纏綿愷惻之語,無不直追古人而與之逼肖,然遺貌取神,非若有明王、李諸人生吞而活剝之也。嗣君敦初以其集示余,余反復讀之不厭,深懼抄本零落,不足以永其傳,乃授之剞劂氏,凡兩月而工竣。就先生手定,自壬子迄辛巳,計詩一千三百馀首,離為十七卷。外有詞四卷,先為橙里江君梓于邗上,茲復加刪訂,并作三卷,附于詩后,共二十卷。其馀雜著文集,以俟續(xù)刊。丙申仲夏,新安曹自鋈忍庵氏拜跋。(錄入:顧青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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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又曾(1706年—1762年),清朝詩人,秀水詩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號谷原,浙江嘉興人。乾隆十九年(1754年),考中進士,官至刑部主事。詩歌上與同鄉(xiāng)萬光泰、祝維誥相唱和。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1733—1795 【介紹】: 清浙江秀水人,字慈伯,一字嗣伯,號百泉。
錢載子。
乾隆四十三年進士,官編修。
詩瘦硬通神,不減其父。
有《麂山老屋集》。
晚晴簃詩匯·卷一○一
錢世錫,字慈伯,號百泉,秀水人。乾隆戊戌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有《麂山老屋詩集》。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1746—1818 【介紹】: 清浙江錢塘人,字圣征,號谷人。乾隆四十年進士,由編修累官國子監(jiān)祭酒。嘗主講揚州安定、樂儀書院。善詩詞,尤工駢體文,與邵齊燾等人并稱八家。所著《有正味齋集》,傳誦甚廣,高麗使至,不惜重價購買。
晚晴簃詩匯·卷九十六
吳錫麒,字圣徵,號谷人,錢塘人。乾隆乙未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歷官祭酒。有《有正味齋集》。
詞學圖錄
吳錫麒(1746-1818) 字圣征,號轂人。
錢塘人。
乾隆四十年(1775)進士。
授編修,嘉慶六年(1801)授祭酒。
乞歸養(yǎng)親。
主安定、樂儀等書院講席。
其詩與嚴遂成、厲鶚、袁枚、錢載、王又曾并稱"浙西六家",清峭靈俊,時人比之為新綠溪山,漸趨蒼古。
駢文為乾隆八大家之一。
詞清和雅正,秀色有馀,為浙派晚期名家。
有《有正味齋集》、《有正味齋詞》。
有正味齋詩集·序
三十年為一世,余交谷人先生一世矣。性情心術(shù),靡不浹洽,有深于語言文字之外者。即以語言文字論,先生之詩,非猶夫人之詩也,文非猶夫人之文也,詞賦非猶夫人之詞賦也。必先有以得夫事之真,情之合,體驗融會,而后滔滔汩汩,筆之于書,無所捍格。京師釣魚臺桃花,崇效、極樂、法源三寺海棠、牡丹、菊花,澄懷園、凈業(yè)湖荷花、檀柘、桂花,皆稱極盛。先生喜游,又喜偕余游,游必有詩紀勝。當夫酒酣笑樂,俯仰今昔,落落自喜,蕭憀曠放,云之行也,水之流也,風之來也,氣候之變幻也,山川之俶詭也。若有意若無意,及發(fā)而為詩文,則萬象包納,幽者顯,昧者揚,堅者瑣者,靡不摧且理焉。噫!何其大也!先生在京師,續(xù)刻詩集,徵余敘。今養(yǎng)疴江上七八年矣,家貧,課生徒自瞻,而四方乞詩文者屨滿戶外。近寄書云:「拙作久宜覆瓿,徒以區(qū)區(qū)之心不能割舍,合并前作,別有增刪,業(yè)已付刊,約春夏之交便可正諸有道。前承高文弁首,系專指續(xù)刻而言,倘得渾括全詩,益之獎借,尤為銘感?!瓜壬刂型?,詩文集凡數(shù)鐫板,賈人藉漁利致富。高麗使至,出金餅購《有正味齋集》,廠肆為一空。何藉自刻其集,又何藉鄙人之敘哉。然少陵不云乎「老去漸于詩律細」,矜慎之至耳。又以余聞詩教于先生三十年,親見摻筆作文章,甘苦有以得其真,出言必能傳信,故不屬高才鴻儒,而屬余焉。果此意耶,則先生之集,安得不重刻,又安得不徵余敘哉。附驥以傳,謂非余之厚幸也歟。嘉慶十三年四月二十五日,同館侍生法式善序。
維基
吳錫麒(1746年—1818年),字圣徵,號谷人。浙江錢塘縣(今杭州市)人。清代文學家。乾隆四十年(1775年)二甲二十九名進士。選翰林院庶吉士,授編修,入直上書房,嘉慶六年(1801年)官至國子監(jiān)祭酒。晚年于揚州安定書院講學至終。

作品評論

浙西六家詩鈔·卷之六
王蘭泉曰:浙中詩派,自竹垞、初白兩先生后,二十馀年,大宗、太鴻起而振之。及兩公殂謝,嗣音者少。司成以云蒸霞蔚之文,合雪凈冰清之作,馳聲藝苑,獨出冠時。既工駢體,尤擅倚聲,而詩才超越,直繼朱、查、杭、厲之后,宜中外望之,指為景慶也。情殷萱背,乞假南還,雖未即安于閒適,而世已以白、晁兩太傅相期。性好溪山,流連詩酒,青簾畫舫,綠箬紅衫,游筇所造,無不承蓋扶輿,埽門納屨。覃溪學士謂祭酒詩最深于杜,非貌似也,如義山、山谷之學杜,在若離若合之間。此言誠是。然細味之,自晉宋以還,諸家之妙蘊,莫不燦然俱備,不拘一格。七古自出機杼,一空依傍,洵足稱名家。間或有似青蓮,似昌谷,似東坡,似梅村,非盡學杜。五古、五七律之極自在者,多近樊榭,雖尚辭華,仍歸清峭,蓋生平服膺鄉(xiāng)先達為尤深也。是編皆于正集采取,參用初刻本。至于續(xù)集,多應(yīng)酬之作,所選不過數(shù)篇而已。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1771—1827 【介紹】: 清浙江海鹽人,字質(zhì)甫,一字子壽,號恬齋,原名昌齡。
錢載孫。
嘉慶四年進士,官山西布政使。
畫蘭竹深得家法。
有《恬齋遺稿》。
晚晴簃詩匯·卷一一三
錢寶甫,原名昌齡,字子壽,號恬齋,秀水人。嘉慶己未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歷官云南布政使。

人物簡介

晚晴簃詩匯·卷一七三
沈曾植,字子培,號乙盦,嘉興人。光緒庚辰進士,歷官安徽布政使,署巡撫。
詞學圖錄
沈曾植(1850-1922) 字子培,號乙庵,晚號寐叟、巽齋。嘉興人。光緒六年(1880)進士。授刑部主事,遷郎中。宣統(tǒng)元年(1909)辭官。入民國,在滬為寓公。博學,綜覽百家,旁及兩氏。詩沉博奧邃,為同光體魁杰。人以為詞中之盧仝、樊宗師。有《海日樓詩》、《海日樓文集》。詞集名《曼陀羅寱詞》。
沈曾植集校注
1851-1922,浙江嘉興人。字子培,號巽齋,別號乙盦,晚號寱叟,晚稱巽齋老人、東軒居士,又自號遜齋居士、癯禪、寐翁、姚埭老民、乙龕、余齋、軒、持卿、乙、李鄉(xiāng)農(nóng)、城西睡庵老人、乙僧、乙穸、睡翁、東軒支離叟等。他博古通今,學貫中西,以“碩學通儒”蜚振中外,譽稱“中國大儒”。
苻婁庭漫稿·自序
光緒己亥,旅寓鄂州,南皮公館余城南之姚園。樹石蒼潤,庭宇軒豁。筆床茶灶,不移而具。小園可賦于子山,草堂不殊于錦里。安居飽食,文質(zhì)靡底,吁可愧也。園多盆花,皆顛本之由蘗者,磥砢輪囷,若磐若礐,若獸蹲,若云臥,或百年,或五六十年,其壽不可知,然皆婆娑怪偉。燕吳語謂之樁,楚之語曰兜,皆俗字。樁者,株字音轉(zhuǎn),東侯,陽聲、陰聲對轉(zhuǎn)也。兜亦株字音轉(zhuǎn),舌頭舌上隔標也。《山海經(jīng)》:「三株樹,其為樹如柏,葉皆為株?!埂?a target='_blank'>列子·黃帝篇》:「若株駒。」《釋文》:「株駒,枯樹木根也?!箍菽径腥~如柏,其為由蘗復生也審矣。《》:「譬彼壞木,疾用無枝?!埂睹珎鳌罚骸笁?,瘣也。」《爾雅》:「瘣木苻婁?!构ⅲ骸钢^木病危尪傴癭腫無枝條?!褂衷疲骸笘?,遒木魁瘣?!构ⅲ骸父?jié)目,盤結(jié)磈磊?!菇耱灡娭曛危瑢嵢绻笞⑺Q「根枝節(jié)目,盤結(jié)磈磊」,而非「無枝條」者,但枝條不暢茂耳。郭前注就《》義言,《》言無枝,取略意也。瘣木理無枝,不必絕無一枝也。察眾株枝多接成,天生者僅半之,則人力所成,補黥息劓,又不可以一端盡矣??疄檠裕^樁、兜語尤肖,侔稱盡意。余尪羸積年,有同玄晏。感盧升之《病木賦》意,乃名其園曰株園,室曰苻婁庭,偃息安般,消寒視蔭,偶有所感,輒綴數(shù)言,以居命之為《苻婁庭漫稿》。 沈曾植自序。
曼陀羅寱詞·序
吳興公以鴻碩廣攬,負斯文之寄于貞元絕續(xù)之交,延祖宗養(yǎng)士之澤者且十馀年。生平著述等身,所為詞,手定者凡四,彊村翁既匯而存之矣,復選而錄入《滄海遺音》中。公子慈護以序來屬。嗚呼!余又何敢為公詞序也?憶曩客滬上,登海日樓,謁公于燕座。公手一卷詞曰:「生平之志與業(yè),具于是,子其為我定諸。」余既退而卒業(yè),乃復于公曰:「古人稱意內(nèi)言外謂之詞,夫瓊樓玉宇,煙柳斜陽,常語耳,神宗以為忠,而壽皇以為怨。五季割據(jù),韋端已獨抱思唐之悲。馮正中身仕偏朝,知時不可為,所為《蝶戀花》諸闋,幽咽惝恍,如醉如迷。此皆賢人君子不得志發(fā)憤之所為作也。公之詞將毋類是?」公笑曰:「有是哉!子之能知吾詞也。然而見其表未見其里也。」公自鼎革,龍蟠黃海,復壁柳車,雜賓盈室,宣光綸旅之望,老而益堅。故辛壬以后詞,蒼涼激楚,又過前編。彼婦之嗟,狡童之痛,如諷《九辯》,如奏《五噫》,托興于一事一物之微,而燭照數(shù)計,乃在千里之外。至其不可?言者則譎言之,不能法語者則垂涕泗而道之。合騷玄于一冶,喻鵬鯤于一指。陸放翁之掉書袋,元遺山之嗜金頭大鵝,又未可一二盡狀也。今公往矣,復讀公詞,猶前日事。嗚呼!余又何敢序公之詞也!雖然,公之精神,在帝左右,公之詞,且如列星二十八宿環(huán)北辰而無極。昔謝疊山謁稼軒祠,自昏暮至三更,聞有疾聲大呼,若鳴其不平者然。吾又安知夫異日者南泛扶胥之口,北陟醫(yī)巫閭之巔,不且有大音發(fā)于空間,鏜鎝鏗鍧,與天風海濤相應(yīng)和者?余雖不敢序公詞,而又何忍以弇陋辭也?因書之以復于慈護,且以諗天下后世之讀公詞者。壬申夏五,張爾田。
曼陀羅寱詞·自序
九年立憲之詔下,而乾坤之毀一成而不可變,沈子于是更號曰睡翁,不忍見,不能醒也。而所聞于古人,所謂「緩得一分,百姓受一分益」者,晨夕往來于胸臆。又時時念遜荒古訓,自號曰遜齋。緩之而不可得,強以所不欲為而不能,太息請解職不遂,而仍不免槌床頓足,揚眉眴目之責,睡與遜兩不稱矣。清宵白月,平旦高樓,古事今情,國圖身遇,茫茫然,惆惆然,瞿瞿盱盱然,若有言,若不敢言。夫其不可正言者,猶將可微言之;不可莊語者,猶將以譎語之;不可以顥譬者,猶將隱譬之。微以合,譎以文,隱以辨,莫詞若矣。張皋文氏、董晉卿氏之說,沈子所夙習也。心于詞,形形色色無非詞,有感則書之,書已棄之,不忍更視也。越一歲而世變,飄搖羈旅,久忘之矣。丁巳春,兒子檢敝簏得之,寫出之,屏諸案幾,猶不忍視也。戊午移居,復見之,乃署其端日《僾詞》,「如彼溯風,亦孔之僾。民有肅心,荓云不遠。」其當日情事耶?次其年,其事可見。然終不忍次,非諱也,悲未儩也。戊午十一月,谷隱居士。 先君詞稿,手定者四種:曰《僾詞》,曰《海日樓馀音》,曰《東軒語業(yè)》,曰《曼陀羅寱詞》。經(jīng)朱古微丈刪定,統(tǒng)題為《曼陀羅寱詞》。既而丈輯《滄海遺音》,于先君詞又稍有所去取。颎從篋中檢得《僾詞》序,為先君手跡。雖序僅一種,而先君為詞大旨,略具于是,爰重錄,并刻卷端。男颎謹記。
沈乙盦詩·序
余與乙盦相見甚晚。戊戌五月,乙盦以部郎丁內(nèi)艱,廣雅督部招至武昌,掌教兩湖書院史學,與余同住紡紗局西院。初投刺,乙盦張目視余曰:「吾走琉璃廠肆,以朱提一流,購君《元詩紀事》者?!褂嘣唬骸肝嵊诠镂?、丙戌間,聞可莊、蘇堪誦君詩,相與嘆賞,以為同光體之魁杰也?!雇怏w者,蘇堪與余戲稱同光以來詩人不墨守盛唐者。自是多夜談,索君舊作,則棄斥不存片楮矣。乙盦博極群書,熟遼、金、元史學輿地,與順德李侍郎文田、桐廬袁兵備昶論學相契,詞章若不屑措意者。余語乙盦:「吾亦耽考據(jù),實皆無與己事。作詩卻是自己性情語言,且時時發(fā)明哲理,及此暇日,盍姑事此?他學問皆詩料也。」君意不能無動,因言:「吾詩學深,詩功淺。夙喜張文昌、玉溪生、山谷內(nèi)外集,而不輕詆七子?!乖妼W深者謂閱詩多,詩功淺者作詩少也。余曰:「君愛艱深,薄平易,則山谷不如梅宛陵、王廣陵?!咕素阶x宛陵、廣陵。明年,君居水陸街姚氏園,入秋病瘧,逾月不出戶,乃時托吟詠。余寓廬相密邇,有作必相誇示,常夜半叩門,函箋抵余,至冬已積稿隆然。又明年,庚子之亂,南北分飛,此事亦遂廢矣。君詩雅尚險奧,聱牙鉤棘中,時復清言見骨,訴真宰,蕩精靈。昔昌黎稱東野劌目鉥心,以其皆古體也。自作近體,則無不文從字順,所謂言各有當矣。 余生平喜檢拾友朋文字,君作落余處者殆百馀首,念離合之蹤無定也,特序而存之。 光緒辛丑,陳衍。
寐叟乙卯稿·序
嘉興沈乙盦先生,今之閎覽博物君子也。寫定《寐叟乙卯》稿,授之削氏,殺青既竟,先生命之序。序曰: 昔晚周東駕,政異俗殊,魯史編年,獨書王正,何則?平王已降,周祚中微,列國之君,窺竊神器。晉文請隧而罔顧禮義,楚莊問鼎而莫識重輕。宣圣刪述《春秋》,特揭尊王之旨,蓋所以懼亂賊、嚴名分也。陵夷至于戰(zhàn)國,勢益衰敝,七雄互相吞滅,綱紀湣然絕矣。然秦臣避其惡名,溫人辯其非客,猶得端拱在此位,天下奉為共主者,斯亦《春秋》從周之效也。然則先生詩開宗明義,首題七年元日者,知其志在《春秋》,見之行事,而深切著明矣。夫古今詩人隱逸之宗,仲偉所稱,厥惟靖節(jié)。觀其東軒寄傲,南村獨游,耕下噀之田,拒元嘉之聘。夷、叔同其饑食,祖、謝勖其相從,延年所謂物尚孤生,人固介立者,貞風凌俗,良足欽焉。所著文章,義熙以前,題晉年號,永初以后,止紀甲子,此則大節(jié)皦然,以示恥事異姓之志。與夫胥馀演范,不署周年,陳咸薦時,唯遵漢臘,豈非后先同揆,垂為世楷者乎?先生自辛亥后,遺世獨善。履霜之潔,后凋于歲寒;停云之思,靡從乎新好。柴桑高逸,庶幾有之。惟是荊卿報嬴,揮劍而出;田疇高世,嚴駕而行。陶公集中,往往托之歌詠者,忠懷耿耿,但恨所遇非時耳。向使豫章逆取,有抗乎高門,山陽安榮,未歸于下國,則元熙紀年,必將著之篇什矣。茲者重華協(xié)帝,行否德之禪;喬木世臣,襲漢官之舊。則當三元肇歷,四序履端。蓼亭慶其重興,桐官期其嗣建。謹志歲月,復見天心?!墩Z》云「告朔餼羊,我愛其禮」,斯之謂矣。先生譽馥區(qū)中,道軼萌外。詩為馀事,豈僅藉此而傳?是遍簡冊不多,聲流悽惋。雖其中苔岑恊好,半出唱酬;蒿里悲吟,或傷殂逝。而懸高寒于北闕,錄夢華于東京。懷而慕思,溢乎辭表。至若《春秋》之義,興周為大,月正上日,猶存帝號。豈惟司馬拾遺,纂今上之紀;實乃公羊奉始,著大統(tǒng)之文。先生通乎《春秋》之教,尤足為后世詩家易代隨時、尚志不仕、循用甲子之例者,創(chuàng)立書法也。嗚呼!子云寂寞,點世美新;嗣宗猖狂,罄辭勸進。諷先生詩,其能無愧也乎? 丙辰春三月,元和孫德謙謹序。
寐叟乙卯稿后·序
歲癸丑,始謁嘉興沈公于滬舍,而讀公所為詩。公宏劭廣攬,走東南者以為望。詩何足以盡公?顧自邦宇崩沸,流人遵海上,一觴一豆,一花一鳥一拳石,永曛旦,敘殷勤,非是無以寄其抱。公屬鞬其間,若不經(jīng)度,而終乃愈奇。謂吾之于詩也,譬蜩父之承筐,然亦掇之而已耳。余臆則不然。不觀夫卉之病槁乎?莫冽于廩秋,風泬水漻,煙荄禪葉,津之澤于菀者涸矣。雖有懿彩,固無自茁。即春以臨之,零露泫其條,陽和披其枝,翠娉粉媚,望若新沐。夫是卉也,豈有心于衒哉?其溉者然也。筑基于壤,葺故蘗而飾之,飄搖一朝,尚不能與瓦礫伍,是豈有材之用哉?公詩以六籍百氏、葉典洞笈為之溉,而度材于絕去筆墨畦町者,以意為輗而以辭為轄。如調(diào)黃鐘,左韶右濩,如朝明堂,堯醲舜醺。譎往詭今,摭瘁攓窳,上薄霄雿,下游無垠,挬拔劖露,聳踔欹立。其繩切物狀,如眇得視,如跛得踐;其蟄扶夐邁,如寒厲膚,煦以溫燠,如溽大酷,扇以涼凊;其幽咽騷屑,繕性鞫情,靴如孤葩,空壑自嫭,土視粉黛;其嚴聽尊瞻,醨化可醇,君都臣俞,父熙子皞,如涖廉陛,指揮褻御,如踞蟠座,天龍海眾,膜拜禮贊,賁賁赫赫,睨之背芒,慄不敢近。嗚呼!其可狀者如此,其不可狀者豈極耶?余不知詩,顧嘗游乎玄之藩,其秘也蟠天根,其觀也剖冥塵。出阿入茶,白傘徹光,彈指自在。口不能言,而若有被之者,其詩之為耶?詩固不足以盡公,顧異日數(shù)詩者必不遺公。公生平有詩數(shù)百篇,不自愛護,散落往往在人口,惟茲首尾具可詠搖。鍥既成,顧末簡,乃以導言命幽鄙,遂書之。若夫契騷雅,準正變,配韓儷蘇,上躐諸古作者之林,竺古而工文章者能言之矣,則以俟代之碩宿于前敘。 強圉大荒落之歲壯月,錢唐張爾田。
海日樓詩集·序
辛酉冬,晉謁吾師沈乙盦先生,談次請刊其詩,師曰:「俟蓋棺后,子為我序之。吾詩即語錄,序必記此言也?!菇翊茸o世兄謀刻詩集,屬遵命為序。嗚呼!《華嚴經(jīng)》謂九地菩薩,雖八地菩薩不能知,余惡足以知吾師之詩?憶三十年前,與桂伯華居士論詩,嘗謂淵明詩無異偈語,與吾師語錄之言甚合。蓋詩之為道也,情動于中而形于言,就當前現(xiàn)量摹寫情景,長言而詠嘆之,言乎其不得不言,初非有意為詩也。故興觀群怨曰可以者,貴能俾人隨所觸而皆可,不必如經(jīng)生家析《鹿鳴》《嘉魚》為群,《柏舟》《小弁》為怨也。孟子言《》亡而后《春秋》作,蓋明公理,存大義,正是非,天地之心也。天地不能言,寄士大夫以言之。故《》《春秋》者,士大夫代天地立言之具,以成其與天地為參之德,特《春秋》嚴而《》婉耳。后世詩派,流演滋繁,縱能獨辟蹊徑,自造其極,亦祇為詩之一體,能得其全者,不數(shù)數(shù)見也,欺心炫巧者無論矣。不讀古人之詩,不足以學詩,固矣;然搆思命筆之際,必盡忘古人而后可。若規(guī)規(guī)學步效顰,則正如鈍斧子擘櫟柞,皮屑紛霏,終不能動一絲紋理,豈非自桎梏耶?既承師命,不敢以不文辭。謹就所見,略申其義,質(zhì)諸世之深于詩者。至于其詩未加贊美者,弟子固不敢議師,且恐有謂其私者,留待天地后世之知言君子矣。 釋迦文佛降世三千四百九十八年癸酉正月,受業(yè)合肥蒯壽樞謹序。
海日樓詩集·序
寐叟既歿之十有二年,其孤慈護既刊其所著《蒙古源流箋證》,乃出所裒海日樓全詩九百馀首,請序于余。因念數(shù)十年來所有朋好,相與為文字骨肉者,凋謝略盡,黯然不可為懷。濤園之詩,寐叟猶及為序,節(jié)庵則散原序之,今惟散原與余存耳?!队洝吩弧概笥阎褂兴薏荻豢蕖?,然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則仍述吾兩人往來聚散倡酬書札之素,以寫余悲。往者濤園嘗言,予兄弟于朋輩之為詩,能鼓舞而督促之,使裒然成帙,乃戲以催耕之布谷、促織之絡(luò)緯相況,可云善謔。蓋濤園素罕作詩,自要先伯兄木庵先生客皖南大通、淮北正陽關(guān),不兩年,成《正陽集》一巨冊。陳韜庵太傅少作多不存稿,自里居與先伯兄相倡和,始存其稿,至今殆千首。余之慫恿寐叟為詩,則已詳同客武昌時所作序中。嗣是寐叟出守南昌,則資余游匡廬;提學皖省,則招余游安慶;寐叟將赴歐美考察政治,則寓余武昌寓廬;辟地上海,則海日樓、谷隱諸所居,余尤數(shù)數(shù)至。其蹤跡,彼此詩中,約略可尋。寐叟論詩,與散原皆薄平易,尚奧衍,寐叟尤愛爛熳。余偶作前后《月蝕》詩,寐叟喜示散原,散原袖之以去。寐叟詩多用釋典,余不能悉,余《題寐叟山居圖》五言古四首,寐叟亦瞠莫解,相與怪笑。寐叟短札詩稿存余所者,無慮百馀通;其散見于余詩話者,不能盡也。今翻閱茲編,武昌以前所作,蓋廑有存,其他為余未見者,亦罕矣。其選入《石遺室?guī)熡言婁洝贰督娾n》者,至二百首,皆其尤精者。故余于寐叟之詩之甘苦酸咸,敢謂知之之深,一如己詩之甘苦酸咸。其足為外人道者,固已具《詩錄》《詩鈔》中所首載之鄙論已。 癸酉端陽節(jié)后,七十八叟陳衍書于蘇州之聿來堂。
海日樓詩集·后序
乙盦先生詩最初刻者為《乙卯稿》,海寧王靜盦國維編次,元和孫隘堪德謙校刻,錢唐張孟劬爾田為之序。其后朱古微先生為刻《海日樓詩集》,斷自壬子以后,得詩三百馀篇,次為二卷,《乙卯稿》全入第二卷中。先生捐館舍,哲嗣慈護以未刻詩稿乞朱先生審正。又數(shù)年,朱先生亦卒。慈護乃奉諸稿歸,授兆蕃,俾為排比。既又從遺篋中檢得詩稿,有題《苻婁庭集》者,有題《甲乙叢殘》者,有題《丙辰稿》《丁巳稿》者,悉以示兆藩。詩有朱先生所未及見者,字句亦往往互異,審為先生手定,乃薈而錄之。以丙辰至壬戌七年之詩,績朱先生所刻,亦次為二卷,辛亥以前為補編第一卷,壬子以后與朱先生所刻年月相出入者及未考得其年者,為補編第二卷。皆寫定,合朱先生所已刻,得詩千三百馀篇。此中次第,容尚有參錯,文字亦或不免舛錯,善讀者枕葄而鉆仰焉,庶幾可以循徑涂、知體要矣。又有馀稿二百馀篇,皆不知其題,慈護持以質(zhì)先生賓友,可補題者,當次第授寫官。先生諸所為題詠散在人間,他日搜孴得之,皆可續(xù)入補編。先生詩博大精深,集諸家之成而別成一家,世知與不知,罔不推仰,無待兆藩言者。謹述編次所經(jīng)歷,以附于卷末。 壬申夏五,金兆蕃謹記。
海日樓詩集·跋
寐叟所為詩,類不自收拾,散佚不知凡幾。及國變流寓滬瀆,始錄存稍多,即今公子慈護重輯四卷本是也。寐叟于學無所不窺,道錄梵笈,并皆究習,故其詩沈博奧邃,陸離斑駁,如列古鼎彝法物,對之氣斂而神肅。蓋碩師魁儒之緒馀,一弄狡獪耳,疑不必以派別正變之說求之也。晚歲孤臥海日樓,志事無由展尺寸,迫人極之汩圮,睨天運之茫茫,幽憂發(fā)憤,益假以鳴其不平。詭蕩其辭,寤寐自寫,落落懸一終古傷心人,此與屈子澤畔行吟奚異焉?則謂寐叟詩為一家之《離騷》可也,為一世之《離騷》可也。 甲戌冬日,義寧陳三立。時客故都,年八十有二。
海日樓詩集·跋
右重編《海日樓詩》四卷。平湖金篯孫先生手定。補遺一卷,則重編后歷經(jīng)乙盦先生諸舊好鑒別,以為年月不合者。倉卒排印,不及改編,姑匯集以待將來之重訂而已。乙盦先生以馀事作詩人,一時興到,隨取斷爛報紙或簡札封套書之,往往令人不辨首尾,因亦不易編次。乙盦先生下世后,哲嗣慈護悉取未刊各稿,乞朱彊村先生為之審正,朱先生亦苦其爬梳不易也,又以托諸陳蒼虬先生。當朱先生易簀時,予深恐其散落,爰為請歸慈護,慈護先后就商于馬一浮先生。卒由金先生編定,而予門人朱居易為寫清本,予復為郵致陳散原、夏吷庵、李拔可、李證剛諸先生,亦各稍有更定。而文字奧衍,又多引用梵典,讀者不易驟識,原稿既不可悉見,訛文奪字,亦姑仍之而已。清本置敝篋中者有年,慈護原欲雕版,而頻年喪亂,遂致因循。大懼先賢手澤將歸湮沒也,爰商諸慈護,先行分期載入《同聲月刊》,以省傳鈔之煩,而備他日重壽梨棗焉。至乙盦先生詩稿之散在各方者,當猶不少,容待搜訪補錄,期與其他遺著早謀刊行,以傳世行遠,且先以此為券云。 辛巳孟冬,萬載龍沐勛謹識于秣陵。
海日樓詩補編·序
壬申夏,輯寐叟未刻詩為《海日樓詩續(xù)編》,既竟,以示尹子碩。尹子謂予曰:「子與寐叟殆有勝緣,子盍綴紀其事,以弁諸卷端乎?」嗟夫!予聞碩公此言,曷勝其風雨蒹葭之感哉?夫予與叟之遇合,誠有非偶然者。予之聞叟名,為光緒丙申,而始親謦欬,則光緒癸卯也。是時,叟承命守南昌,甫下車,即遍交其名士。予年雖稚,亦被顧及。暇必約譚,譚必竟日夕。予有所論議,叟必贊許,予有所咨問,叟必為之詳釋,如是者幾及三年。予乃知叟之學博且實也,乃知叟之識正且確也。 叟嘗慨然而謂予曰:「噫,國其殆哉!夫道器、文質(zhì)、體用、經(jīng)權(quán)、理事、神跡,非可二也,而今學士皆二之;道與德,政與教,知與行,定與慧,名與實,學與業(yè),生與義,非可離也,而今學士皆歧視之;自他、心物、真妄、新故、今古、有無、是非、善惡,相待而著,非定有也,而今學士皆固執(zhí)其成見焉。學士者,國之耳目也,今若此,則其誰不盲從而躓蹶也?且學也者,禮之所自出,禮者,國人之準則也。若今學士,可謂無學。國無學矣,而欲責之以禮,其可得與?無學無禮,而欲賊民之不興,又可得邪?《孟子》曰:『上無禮,下無學,賊民興,喪無日矣?!唤裰袊^也。噫,國其殆哉!」予聞之,廩然而懼,憬然而服膺,不敢忘也。及今思之,叟真藏往知來之悊人哉! 丙午,叟被命提學于皖。己酉,以皖藩攝巡撫事,聞予因?qū)W校事致勞瘁,亟召予,見即謂曰:「子來何遲也?」既而曰:「今何世?子乃欲以一齊傅止楚眾之咻乎?茲與子約,當留此作竟年談,慎毋睨舊鄉(xiāng)而懷歸志也?!挂延中υ唬骸赣嚯m不耄期而有倦勤之思。明年此日,會當遂我初服,與子同作西湖游耳。」自是居則花晨月夕,輒縱高譚,出則佛寺江亭,每多嘉會。署有成園,園有天柱閣,叟之所葺也。閣凡五級,登臨四望,近攬龍山,遠招廬、霍,長江衣帶,旋繞襟袖,游目騁懷,致饒佳趣。叟政事閒暇,即相與放論其上,解題析義,難辯風生,往往自昏達旦而無倦色。叟每樂甚,輒曰:「有此江閣以來,還有此主客不?」及今回憶,如此勝境、如此主客、如此嘉會,誠哉其難得也。三復叟語,彌用感喟。 庚戌,叟以國勢日危,上書言大計。權(quán)貴惡之,留中不答。叟撫膺太息曰:「天乎!人力竟不足以挽之耶?」因賦《閣夜》長律見示,詩曰:「不待招邀入戶庭,龍山推分我忘形。流連未免耽光景,餔啜誰能較醉醒。雨后百科爭夏大,風前一葉警秋蘦。五更殘月難留影,起看蒼龍大角星?!顾旄嫠デ笕?。七月得請解任,果符期年之言。離皖日,叟再申西湖游約。予乃于南洋勸業(yè)會畢,訪叟嘉興,快聚匝月,即偕作西湖游,時長至前旬日也。湖山幽閟,杳無游人,靜對荒寒,宛若置身懶瓚畫幅中。叟笑曰:「余輩可謂孤芳共賞者已?!鼓吮M十日之力,遍攬湖山之勝。素妝西子,不御鉛華,而風均天然,偏多真趣。寒山詩所謂「皮骨脫落盡,惟有真實在」者,良堪移贈。叟有句云:「應(yīng)心開凈域,凡圣無殊差?!股w契證語也。而湖君好事,似憂嘉客墮入枯禪,十日之中,晴晦雨雪風月幾無不備,寂然境中,妙現(xiàn)神變,枯木寒巖,頓有生意。予嘆曰:「乾陽無死,《》義故不虛耳?!观旁唬骸赣嘤谑且辔颉?a target='_blank'>易》義惟密,頗覺以密通《》,應(yīng)無不合。子能為我言作證乎?」予曰:「可。夫《》之為義,即神變也。神變即密之大用也。故《系辭》傳謂君子洗心,退藏于密。蓋不密寧復能易哉?且乾,金剛界智也,坤,胎藏界理也。乾坤生六子,兩界開四部也。乾坤變化而有八卦,兩界瑜伽而成曼陀羅也。演八卦而為明堂位,曼陀羅而現(xiàn)三昧耶也。如是義證,不勝枚舉。《》為儒密,又何疑哉?」叟笑曰:「誠哉是言,然則彼之軒輊儒佛者,匪唯不知佛,抑亦不知儒已?!褂渭犬?,予隨叟返嘉興,為留半月,遂別而之京師,任校訂敦煌唐人寫經(jīng)之役。 國變后,予以發(fā)起佛教會事至滬,適叟亦以浙亂辟居滬上。相見無言,忻戚交并。予見叟病甚羸,欲舉詞慰之。叟奮然作色曰:「六合外寧無凈土耶?」予曰:「心凈土凈。六合之界,誰實為之?妄我見銷,客塵頓盡,凈土之名,且亦不立,何復有非凈土也?」叟說,曰:「不期今日乃聞至言?!挂蛄糇鏖L譚。予旅滬不及兩月,與叟快譚廑數(shù)次耳。詎知一別,竟成永訣。叟蓋自是遂居滬,而予則于壬子五月奉先慈命,歸隱洪都,幾十二年未嘗出也。噫!予與叟之遇合因緣,豈偶然哉? 叟言論風采,饒有晉人風,故發(fā)為辭章翰墨,神姿雋永,尤復令人玩味不倦。惜予與叟嘉會不常,未能盡窺叟之蘊藏,而予不文,又不能悉述所見聞以告碩公也。夫叟之道德、學術(shù)、事業(yè)、文章,固已昭昭在世,無待贅陳。況予谫陋,略嘗海滴,尤弗敢妄贊。然竊謂學業(yè)如叟,世實罕倫,其證悟之瑩然澄澈,堪稱超邁前修,世多悊人,定不河漢予言。叟平生著述極多,然每不自掇拾寫定,好為詩詞,亦復短箋尺幅,任意狼藉。予此補編,蓋廑得十之一二耳,頗冀博雅君子,繼續(xù)綴輯,俾叟著述之散佚者蔚成完帙,則予與碩公所厚望也。若夫叟之詩,則叟固嘗自謂:「吾之于詩,譬蜩父之承筐,然亦掇之而已?!褂栌谑菑秃文苜澮晦o。 太歲在壬申端午后五日,臨川李翊灼謹序于舊京之南長街寄廬。
海日樓詩·跋
先師沈乙盦先生曾植,為清同、光朝第一大師,章太炎、康長素、孫仲容、劉左庵、王靜庵諸先生,未之或先也。其學術(shù)之廣袤,略見于《學思文粹》王蘧常先生所著《嘉興沈乙盦先生學案小識》及王靜庵先生《沈乙盦尚書七十壽言》。以予淺學,不足以窺先生宮墻,茲不具論。耳食所聞,康長素初入京,意氣飆發(fā),目無馀子。因介得晤先生。時長素不能京語,乃以筆談。首問先生:「在今之世,尚得為孔子、釋迦、基督、穆罕默德否?」先生以片語折之,方爽然自失。又聞俄國哲學家克塞林伯爵東來訪道,自矢心如白紙,不存纖毫成見。至滬,因介得見先生,反復問難,卒之衷心傾服,以為得未曾有。又聞楊仁山先生治唯識法相學,亦得先生啟示,而歐陽竟無師作《楊仁山先生傳》,竟無一語涉及先生,具見先生學澤沾被之廣,有非后學所能盡知者。亦如先生精研我國律學,而今日談清季研律學者但知溯源于沈家本尚書也。先生之學,海涵地負,近世罕匹,詩詞藉以抒情,固其馀事耳。先生所著《曼陀羅寱詞》,朱彊村丈已為之刊行。詩則以卷帙稍多,未付剞劂。先生于詩本不多作,詩柬唱酬,實由于客武昌帥幕時以應(yīng)陳石遺先生之倡議,其顛末具詳于《石遺室詩話》與石遺先生《海日樓詩》二序中。先生學問奧衍,精通漢、梵諸學,先生視為常識者,他人咸詫為生僻。其詩本清真,但以捃拾佛典頗多,遂為淺學所訾病。第其精粹及合于石遺室所標舉之平易準則者,已為石遺先生選入《近代詩鈔》及《石遺室詩錄》至二百首,則已足供后人窺仰矣。讀散原丈跋,知流寓滬瀆后收拾散佚,錄存近作,經(jīng)哲嗣慈護重輯成四卷本。予此本則據(jù)臨川李證剛先生翌灼所鈔錄者編次而成。讀石遺先生序二,知慈護重輯本錄詩九百馀首,證剛手錄本則顯不及此數(shù)。予雖忝列門墻,然除髫年應(yīng)童子試時得數(shù)瞻風采外,先生迅即赴皖學使任,予又出國治草木之學,久不得奉手請教益。迨戊午執(zhí)教南雍,始獲間至滬寓拜謁,亦未得讀全稿。證剛手錄本次序頗多訛舛,證剛沒后,予從其哲嗣假來,編次成今六卷本。他年如有學人參照慈護重輯稿,并網(wǎng)羅石遺先生所錄存及其他佚稿,俾成全璧,梓以行世,亦盛世尚文之要政也。印度大詩哲泰戈爾,其國人備致敬仰,近方為之舉行誕生一百五十周年紀念。而我國大哲如吾師,時人多不能舉其姓名,第以書法尚為人所寶重。浮世遭遇之不同有如此者,悲夫! 庚子立夏,門下士胡先骕敬跋。
海日樓詩注·序
詩非待注而傳也,而傳者又或不能不待注,則亦視乎其時焉。 嘉禾沈寐叟邃于佛,湛于史,凡稗編脞錄、書評畫鑒,下及四裔之書,三洞之笈,神經(jīng)怪牒,紛綸在手,而一用以資為詩。故其于詩也,不取一法而亦不舍一法。其蓄之也厚,故其出之也富,非注無以發(fā)之。曩謁叟海日樓,叟手一篇詩,曰:「子諏佛故者,此中佛典,子宜為我注。」余曰:「注自優(yōu)為之,顧今之意則何如?」叟曰:「是固然,子姑注其典耳。詩人之意,豈盡人而知耶?」叟既歿,遺詩散落,同人稍稍裒集叢殘中,成若干卷。仲聯(lián)乃創(chuàng)為之注,郵以示余,余讀而善焉。 自昔言注詩者,《三百篇》尚矣。應(yīng)劭之注《風諫》,顏延之、沈約之注《詠懷》,大都詳其訓耳。至李善始并所隸之典而注之。唐人之詩,宋人多有為之注者,而宋人所自為之詩,宋人亦注之,其最顯者,東坡、山谷。叟之詩,今之東坡、山谷也。神州板蕩以來,王者跡熄,詩之為道,掃地盡矣。襲海波之唾殘,氓謠俗諺,競以新名其體,淺學寡聞,得叟之詩,或哆口結(jié)舌而不能讀。微夫揭而顯之者,縱其英光璀璨,寧不隨玄陸俱去耶?仲聯(lián)之先楞仙司成,嘗注樊南文、鮑明遠詩矣,仲聯(lián)纘家學,俾叟之詩碩夥纖屑,昭晰無隱,由詩人所隸之典,以曲會夫詩人之意,將叟所謂不可盡知者,亦且于是焉或遇之。異日者,吾又安知叟之詩,不待注而傳哉?蘇之施、顧,黃之任、史,比于仲聯(lián),優(yōu)絀孰多? 仲聯(lián)欲余序其書,余老病不斟,曾何足為仲聯(lián)重?顧念于叟有奉手之雅,其詩之源流正變,前為叟序《乙卯稿》,固言之矣,今但序仲聯(lián)注詩之指以復之。 甲申嘉平月錢塘張爾田序。時年七十有一。
海日樓詩注·自序
《海日樓詩》者,嘉興乙庵沈公之所著也。
公儒林丈人,群倫大府。
道軼萌外,譽馥區(qū)中。
奚待黻詞,始騰來葉。
自其中歲,大隱金門。
固已藉甚聲華,英絕領(lǐng)袖。
?伯見而倒屣,重黎引為同方。
三墨八儒,四營五際。
既探其賾,不域其樊。
雅詁啟六藝之鈐,律意堅公羊之守。
繹蒙兀之秘史,則不兒證源;跋特勤之唐碑,而象胥累譯。
固已涵揉九流,雕鎪萬態(tài)矣。
晚嚌道真,獨叩玄宰。
趣彌博而旨約,識愈廣而議平。
入逝多之林,宜黃傾其勝義;拾羽陵之簡,上虞資其啟鍵。
況復接坐三君,畢歸陶鑄;尚論百氏,力掃秕糠。
類隔音和,通成國之舌腹;三長五不,導知幾之微言。
海外愿文玄為師,稷下重祭尊之教。
夐乎不可尚已!
弸中彪外,溢為聲詩。
公固自譬承蜩,掇之而已。
然而鞫情繕性,轢往逴今。
諸方遍參,一法不取。
逸情云上,潛思淵沈。
小雅懷明發(fā)之心,魏闕切江湖之望。
其隱文譎喻,遠嘆長吟,嗣宗、景純之志也;奧義奇辭,洞精駭矚,馬歌鷺鐃之馀也。
剝落皮毛,見杜陵之真實;飛越純想,契正始之仙心。
一代大家,千祀定論。
秀水演派,上溯朱、錢;并世標宗,平揖陳、鄭。
觀其早入樊南,晚耽雙井,不薄李、何之體,期溝唐、宋之郵,則如竹垞。
搯擢肝腸,難昌黎之一字,冥搜幽怪,躡東野之畸蹤,則如萚石。
然前者法物斑斕,或致疑于贗鼎;后者解衣盤礴,或獻誚為荒傖。
公乃經(jīng)訓菑畬,玄關(guān)融液。
與風、騷為推激,脫陶、榭之枝梧。
截短取長,后來居上矣。
籀園西江天馬,蹴踏九皋,鍛思冥茫,而難辭破碎;夜起滄浪別才,高視左海,自成馨逸,而微失囚拘。
蓋一徒挹拍黃、陳,單提祖印;一但劌鉥王、柳,取徑劍峰。
孰如公括囊八代,安立三關(guān),具如來之相好,為廣大之教主乎?
特是弦外希音,意內(nèi)曲致。
望帝春心之托,苦無鄭箋;泉明述酒之章,易滋燕說。
孤詣斯隱,解頤安從?
讀公詩者恨焉。
余以戔材,敢窺?窔。
勉為疏釋,閱星霜。
其中甘苦疾徐之數(shù),可得而言焉。
公生前叢稿,漫不自珍。
友生排比,后先乖迕。
固世代密邇,可效天社之整齊;而弦轍更張,豈免孟亭之附會。
其難一也。
公自言以經(jīng)發(fā)詩,因詩見道。
東京內(nèi)外之學,中秘今古之文,莫不滂沛寸心,橐籥在手。
懷人海國,補鄭說之十繇;雅禊臨河,融皇疏于五字。
余學昧稽古,嘆興望洋。
其難二也。
公識貫珠囊,旁通銅鍱。
三洞七簽之笈,葉巖鐵塔之函。
左右逢源,禪玄互證。
以文字之般若,遣空有之名言。
方之前修,雅同蒙叟;統(tǒng)箋二集,有愧遵王。
彼親麈談,猶存罅漏;況余冥索,寧抉淵微?
唯崇賢之解頭陀,三藏斯能瓶瀉;若南城之詮子厚,五詠故從闕如。
其難三也。
公馀事多能,殫精評鑒。
游心藝圃,放意墨林。
翻譜錄于宣和,承筆談于歷下。
虹月滄江之舫,云林清閟之居。
玉軸標華,金壺徵故。
考利州之帖,訂誤于覃溪;歌巖山之碑,折中于東觀。
若此之類,又涉專門。
其難四也。
公腹笥之富,睪牢古今。
使事極纂組之工,綴文根蒼雅之籍。
時復反熟為冷,易類求新。
雕虎增字于孝標,鏤象假言于韓子。
南華非僻,或窘令狐;虬戶逞奇,孰知彥伯?
其難五也。
集中苔岑協(xié)好,酬唱為多。
本事旁徵,風流已邈。
況鼎革以還,逃名者眾。
疑古賢于陽五,莫詰平生;披吟劄于月泉,全更姓氏。
其難六也。
克茲六難,稿經(jīng)數(shù)易。
或只義孤尋,窮年始得;或散帙無意,俯拾即來。
不求有功,豈云無失。
雁湖之注舒國,竹坡之箋簡齋,非所敢望也。
抑尤有恨者,公生不逢辰,老傷潰止。
當涂應(yīng)讖,熒惑降童。
重華行否德之禪,甌脫竄流人之簿。
通明違世,不下層樓;陳咸薦時,式遵祖臘。
身存河濟,而興薇蕨之歌;世異元嘉,猥托黃花之詠。
世之論者,或斥為違天之萇叔,或譽為一家之離騷。
世代不同,抑揚遂異。
后之覽者,略其殷頑之跡,挹其古芬之詞可也。
重光大荒落之歲玄月,虞山錢萼孫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