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相關(guān)人物:共 9 位。
共 9 首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嚳或作告、俈。
傳說中遠(yuǎn)古帝王。
傳為黃帝曾孫,堯之父。
生而神異,自言其名曰夋。
代高陽氏為帝,稱高辛氏。
在位七十年。
傳帝嚳四妻四子:元妃有邰氏女姜嫄,生后稷。
次妃有娥氏女簡狄,生。
次妃陳鋒(一作豐)氏女慶都,生放勛(堯)。
次妃娵訾氏女常儀,生帝摯。
近人云,帝嚳當(dāng)為上古東方部落領(lǐng)袖,與帝俊為一人,卜辭稱高祖夋。
全上古三代文·卷一
帝名嚳,一云名夋,一云名岌,黃帝曾孫。興于高辛,號高辛氏。年十五,佐顓頊,三十五即位,以木德王,都亳。在位七十年,年百有五。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傳說中遠(yuǎn)古帝嚳次妃。
有娀氏之女。
相傳簡狄吞食玄鳥之卵,娠而生。
乃商代始祖。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傳說中遠(yuǎn)古帝王。
姚姓,一作媯姓,號有虞氏,名重華,史稱虞舜。
當(dāng)為原始社會后期部落聯(lián)盟首領(lǐng)。
傳由四岳薦舉,堯命舜攝政,舉八元、八愷。
巡行四方,除去鯀、共工、驩兜、三苗四兇。
堯死,繼帝位,選用賢人,以禹為司空,治洪水,遂以禹為繼承人。
又命棄、、皋陶、垂、益、伯夷、夔、龍等治理民事,天下大治。
巡行南方,死于蒼梧之野,葬于九疑,是為零陵。
一說舜被禹放逐,死于蒼梧。
在位三十九年(近人研究,舜與帝俊、帝嚳可能為一人)。
全上古三代文·卷一
帝姓姚,名重華?;蛟谱侄季?,諸馮人。顓頊之后。堯徵為司徒,尋攝政受禪,號有虞氏。以土德王,都浦阪。在位五十年,年百歲,或云百十歲。(謚曰舜。)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商族始祖之子。
卒,昭明繼立,遷居砥石,又遷于商。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亦作天乙、大乙、成湯。
商王朝開國之君。
名履。
之后裔,自至湯十四世,主癸之子。
建都于亳。
任用伊尹執(zhí)政,先后攻滅葛、豕韋、顧、昆吾。
夏桀無道,湯發(fā)兵滅之,連續(xù)獲勝于有娥、鳴條,滅夏,建立商朝,在位三十年。
全上古三代文·卷一
湯姓子,名履。
一名天乙。
十四世孫。
即位十七年克夏,號曰武王。
王十三年崩,年百歲。
謚曰湯。
一曰成湯,一曰武湯。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748—834 【介紹】: 唐僧。鄭州新鄭人,俗姓王。代宗大歷十二年往嵩山會善寺皓律師受具足戒。德宗貞元間住池陽南泉院,三十年間足不下山。文宗太和初陸公亙等迎請下山,北面申禮。
唐詩大辭典 修訂本
【生卒】:748—834 俗姓王,鄭州新鄭(今河南新鄭)人。肅宗至德二載(757)于密縣出家。代宗大歷十二年(777)于嵩山受戒。后嗣馬祖道一。自德宗貞元十一年(795)住池州南泉山,歷30年不下山。世稱南泉和尚。文宗大和初,宣歙觀察使陸亙請其下山,四方從學(xué)者數(shù)百人。《宋高僧傳》卷一一、《祖堂集》卷一六、《景德傳燈錄》卷八有傳。后二書存其詩偈1首,《全唐詩續(xù)拾》據(jù)之收入。
新脩科分六學(xué)僧傳·卷第六 傳宗科(四)
姓王氏。
鄭州新鄭人。
至德二年出家。
依密縣大隈山大慧禪師祝發(fā)。
大歷十二年。
愿且壯矣。
尋從嵩山會善寺皓律師。
受具戒。
律藏教部。
靡弗究研。
而卒定宗于大寂門下。
一日為僧行粥次。
馬大師問桶里是什么。
愿云者老漢。
合取口。
作恁么語話。
自馀同參之流無敢徵詰。
貞元十一年。
掛錫池陽之南泉山。
蘘薜以衣。
畬牧以食堙谷刊木。
以辟所處。
毳袍之侶。
交進(jìn)互退。
填擁庭宇。
示眾云。
道個如如。
早是變了也。
今時師僧。
須向異類中行。
歸宗云。
雖行畜生行。
不得畜生報(bào)。
愿云。
孟八郎。
又恁么去也。
有時云。
文殊普賢昨夜三更。
起佛見法見。
每人與二十棒。
趁出院。
趙州云和尚棒。
教誰吃。
愿云。
具道王老師。
過在什么處。
州禮拜而出。
愿一日游莊莊主預(yù)備禮相待。
愿問莊主曰。
爭知老僧來排辨如此。
主云昨夜土地見報(bào)愿云。
王老師修行無力。
被鬼神覷破。
僧便問。
和尚既是善知識。
為什么卻被鬼神覷破。
答云土地前。
更下一分飯著。
有時云。
江西馬大師。
說即心即佛。
王老師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
恁么道。
還有過么。
趙州出禮拜。
時有一僧隨問。
州上座禮拜。
意作么生。
州云。
汝卻問取和尚。
僧問愿適來諗上座禮拜。
意作么生。
答云他卻領(lǐng)得老僧意。
一日捧缽上堂。
黃檗先居第一座不起。
愿問曰。
長老是什么年中行道。
檗云。
空王佛時。
愿云猶是王老師兒孫在。
下去。
一日問黃檗云。
黃金為墻塹。
白銀為壁落。
此是何人居處。
檗云。
是圣人居處。
云更有一人。
居何國土。
檗叉手立云。
道不得。
何不問王老師。
檗卻理愿前話而問。
答云可惜許。
又問黃檗定慧等學(xué)如何。
檗云。
十二時中。
不依倚一物好。
云莫是長老見處么。
檗云不敢。
云漿水價且置。
草鞋錢教阿誰還。
一日遇兩堂首座爭貓兒。
愿提起貓兒。
問眾曰。
道得即救取貓兒。
道不得即斬卻也。
眾無對。
即斬之。
趙州自外歸。
愿舉似前話。
州乃脫履安頭上而出。
愿曰汝適來若在。
即救得貓兒。
陸亙大夫問云。
弟子從六合來。
彼中還更有身否。
答云分明記取。
舉似作家。
陸異日又謂曰。
弟子亦薄會佛法。
愿問。
大夫十二時作么生。
陸云。
寸絲不掛。
愿云猶是階下漢。
陸一日向愿道。
肇法師甚奇怪。
解道萬法同根。
是非一體。
愿指庭前牡丹花云。
時入見此一株花。
是夢相似。
示眾云。
王老師賣身。
阿誰要買。
一僧出云。
某甲買。
云不作貴。
價不作賤價。
汝作么生買。
僧無對。
后來臥龍代云。
屬某甲了也。
一日與歸宗麻谷約同。
參禮南陽國師。
及行。
乃于路上。
畫一圓相云。
道得即去。
歸宗坐圓相中。
麻谷作女人拜。
愿云恁么即不須去也。
歸宗云。
是何心行。
愿乃相喚而回。
大和初宣使陸公護(hù)軍劉公北面申禮。
迎請下山。
八年甲寅十月二十一日示疾。
俄有白虹貫后峰。
巨石自壓。
聲聞數(shù)十里。
虎繞林木晝號。
識者憂之。
十二月二十五日旦。
忽戒門人曰。
星翳燈幻久矣。
勿謂吾有去來也。
奄爾而逝。
春秋八十七夏。
臘五十八。
子契元文暢等。
凡九百人。
皆布衣墨巾。
執(zhí)心喪禮。
奔赴會葬者。
相繼于路。
哀號之聲震林谷。
越明年乙卯。
乃克奉全身于靈塔。
膳部員外郎史館脩撰劉軻撰文勒碑。
追頌德美。
宋高僧傳·卷第十一 習(xí)禪篇第三之四
釋普愿。俗姓王。鄭州新鄭人也。其宗嗣于江西大寂。大寂師南岳觀音讓。讓則曹溪之蒙子也。于愿為大父。其高曾可知也。則南泉之禪有自來矣。愿在孕母不喜葷血。至德二年跪請于父母乞出家。脫然有去羈鞅之色。乃投密縣大隈山大慧禪師受業(yè)。苦節(jié)篤勵胼胝皸瘃。不敢為身主。其師異之。大歷十二年愿春秋三十矣。詣嵩山會善寺皓律師受具。習(xí)相部舊章究毗尼篇聚之學(xué)。后游講肆上楞伽頂入華嚴(yán)海會。抉中百門觀之關(guān)鑰。領(lǐng)玄機(jī)于疏論之外。當(dāng)其鋒者皆旗靡轍亂。大寂門下八百馀人。每參聽之后尋繹師說。是非紛錯。愿或自默而語。群論皆弭。曰夫人不言乃言爾耳。自后含景匿耀。似不能言者。人以其無法說或扣其關(guān)。亦堅(jiān)拒不泄。時有密賾其機(jī)者。微露頭角。乃知其非無法說時未至矣。貞元十一年拄錫池陽南泉山。堙谷刊木以構(gòu)禪宇蓑笠飯牛溷于牧童。斫山畬田種食以饒。足不下南泉三十年矣。夫洪鐘不為莛撞發(fā)聲。聲之者故有待矣。太和年初宣使陸公亙前池陽太守。皆知其抗跡塵外為四方法眼。與護(hù)軍彭城劉公。同迎請下山北面申禮。不經(jīng)再歲。毳衣之子奔走道途不下數(shù)百人。太和甲寅歲十月二十一日示疾。十二月二十三日。有白虹貫于禪室后峰。占之者得非南泉謝世乎。是日西峰巨石崩。聲數(shù)十里當(dāng)晝有乳虎繞禪林。而號。眾咸異之。二十五日東方明告門人曰星翳燈幻亦久矣。勿謂吾有去來也。言訖而謝。春秋八十七。僧臘五十八。契元文暢等凡九百人。皆布衣墨巾泣血于山門。赴喪會葬者相繼于路。哀號之聲震于崖谷。乙卯歲門人奉全身于靈塔。從其教也。膳部員外郎史館修撰。劉軻欽若前烈追德頌美焉。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1631—1688 【介紹】: 清江蘇宜興人,字其年,號迦陵。陳貞慧子。十七歲為諸生。美髭髯,時稱“陳髯”。駢文及詞,最負(fù)盛名。詩各體皆工??滴蹰g舉鴻博一等,授檢討,與修《明史》,越四年而卒。有《兩晉南北史集珍》、《湖海樓詩集》、《迦陵文集》、《迦陵詞》。
晚晴簃詩匯·卷四十五
陳維崧,字其年,一字迦陵,宜興人。諸生??滴跫何凑僭嚥W(xué)鴻詞,授檢討。有《湖海樓集》。
詞學(xué)圖錄
陳維崧(1625-1682) 字其年,號迦陵。宜興人。諸生。少負(fù)才名,吳偉業(yè)譽(yù)為"江左三鳳凰"之一。然科舉數(shù)不利,游食四方。至京交朱彝尊,合刻《朱陳村詞》,名噪都下??滴跏四?1679)舉博學(xué)鴻詞,授檢討。與修《明史》。工駢文,才力富健,風(fēng)骨渾成,為清初名家。其詩則近吳偉業(yè)婁東一派。最工詞,負(fù)盛名,為陽羨詞派宗主,所為詞沉雄俊爽,論其氣魄,古今無敵手。內(nèi)容題材十分廣闊,對詞境有開拓之功。與朱彝尊并稱"陳朱"或"朱陳"。有《湖海樓全集》。詞集名《湖海樓詞》。又與吳本嵩等輯《今詞苑》,與曹亮武等輯《荊溪詞初集》。
清詩別裁集
字其年,江南宜興人。康熙己未,以諸生召試博學(xué)鴻辭,官翰林院檢討。著有《湖海集》。○陳檢討四六及詞,宇內(nèi)稱許,而詩品古今體皆極擅場,尤在四六與詞之上,從前人無品評者,故特表之。○檢討年四十馀,尚為諸生,有日者謂之曰:“君過五十,必入翰林?!泵疯妓举浽娪小俺瘉砣照邩蜻呥^,為許功名似馬周”句,后果然。事見《池北偶談》。
烏絲詞·序
丙午之秋,余與陳子其年俱落第,后會黃山孫子無言,意欲以吾兩人詩馀梓以行世者。
嗟乎!
余與陳子少志觀光,許身稷,意謂有神之筆。
庶幾致君堯舜上,再使風(fēng)俗淳。
誰知蕭條瓠落,而與鶯嘴啄紅,燕尾點(diǎn)綠,爭長于鉤簾借月,染云為幌之間,豈吾兩人之志哉?
陳子嘆曰:是亦何傷!
丈夫處不得志,正當(dāng)如柳郎中使十七八女郎按紅牙拍板歌“楊柳岸,曉風(fēng)殘?jiān)隆保蕴諏懶郧?,吾將以秦七、黃九作萱草忘憂耳。
雖然昔裴休為相,李群玉能詩,薦授校書郎,而陳去非長于歌詞,亦為高宗所眷注。
孰謂詩詞一道,何嘗不得知巳于天子宰相哉。
彼尤尚書謂程正伯之文每過于詩,說者以為是時當(dāng)涂諸公方且以文章薦正伯,尤公之言,可謂識正伯之大者。
但不知代往年遙,此事可傳,而復(fù)可見否耶?
為勸陳子生逢堯舜,垂翅青冥,此意宜付之悠悠,曠士之胸,且暫往東皋,與汝石交辟疆冒君,每得一好詞,如沈廉叔、陳君寵輩,付蓮、鴻、蘋、云,品清謳為一笑樂。
冬季歸陽羨,當(dāng)復(fù)借紫云相伴,又何減堯章過垂虹橋畔,小紅低唱我吹簫也。
至于裁云縫月之妙手,敲金戛玉之奇聲,驅(qū)遣齊梁,輿臺溫李,則又當(dāng)世傳寫,織帕機(jī)房,不必待余揚(yáng)扢矣。
時窮冬凜冽,不亞改之寒甚手顫時,陳子幸為余沽酒。
江都宗元鼎定九撰。
槜李詩系·卷四十一
字其年,宜興人。官檢討。有授簡湖海詩稿。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1830—1894 【介紹】: 清浙江會稽人,字?伯,號莼客。室名越縵堂。光緒六年進(jìn)士,官至山西道監(jiān)察御史。數(shù)上封事,不避權(quán)要。于人不輕許可,譏評所及,不免有信口雌黃之失。甲午戰(zhàn)爭起,敗訊至,感憤郁郁,卒于官。學(xué)識淵博,為文沉博,詩尤工,自成一家,于史功力尤深。日記三十余年不斷,朝廷政事、讀書心得無不收錄,為一生心力所萃。另有《白華絳跗閣詩詞》、《越縵堂文集》等。文章多從日記抄出,余著尚多,均無刻本。
晚晴簃詩匯·卷一七三
李慈銘,原名模,字?伯,一字莼客,晚號越縵,會稽人。光緒庚辰進(jìn)士,歷官山西道監(jiān)察御史。有《白華絳柎閣詩集》。
詞學(xué)圖錄
李慈銘(1830-1894) 字愛伯,號莼客,又號霞川花隱,初名模,字式侯。會稽(今紹興)人。光緒六年(1880)進(jìn)士。授戶部江南司郎中。擢監(jiān)察御史。不避權(quán)貴,數(shù)上疏言事。聞甲午之戰(zhàn)報(bào)憂憤咯血,旋卒。通經(jīng)史百家之言,學(xué)殖淵博。駢文雅秀可觀。所作日記,以宏富著稱。有《越縵堂文集》、《白華絳跗閣詩》、《杏花香雪齋詩》、《越縵堂日記》、《霞川花隱詞》。
白華絳跗閣詩甲集至己集初定本·自序
白華絳跗閣者,先王母建以奉佛者也。閣下植棠梨樹一,高出閣甍,下承以紫薇二,皆與閣櫩齊。予四五歲時即從王母識字于閣中,比十歲,好讀唐人詩,先君子督課經(jīng)甚急,不得攜詩塾中,皆私置此閣,暇即取讀,且仿為之。此蓋予學(xué)詩之始矣。嗚呼!自此汔今,忽忽三十年,家之變凡幾,國之變凡幾,而予之詩亦凡幾變其格。丙午、己酉、壬子、乙卯、己未,凡五次刪定其集,而始得此六卷,詩僅四百首,不其難而可感與?平生所作之詩,不啻數(shù)千首也,所讀之書與所為之業(yè),自經(jīng)史以及稗說、梵夾、詞曲,亦無不涉獵而模仿之也。所學(xué)于史為稍通,見于作者,有古文,有駢儷文,有詞,有樂府,有雜說雜考雜志,綜之為筆記,而己所得意莫如詩。其為詩也,溯漢汔今,數(shù)千百家,源流正變,奇耦真?zhèn)?,無不貫于匈中,亦無不最其長而學(xué)之,而所致力莫如杜。嗚呼!來者之工,吾不得而窮之矣,往者則歷歷可指也,以吾絜之,不知其同與?異與?過與?不及與?后世誰為論定吾文者,而并世悠悠之口,又不足恃,則還以吾定吾文而已。夫貴遠(yuǎn)忽近,中智之士,多不能免,況予之孤特自晦,言貌祿位不足以動人,而又日月逝于上,體貌衰于下,今年三十有四矣,所得止此,而欲藉是以傳,不亦悲乎? 詩自甲辰汔壬戌,分甲、乙、丙、丁、戊、己六卷,都為一集,寫定于京師周相國邸中。時賊破鄉(xiāng)里,焚閣已一載矣。 后二十五年,為光緒丁亥,頹然老矣。同人多勸手定詩文集,以為身后計(jì)。文尚未暇,先定詩集。乃屬同邑年家子婁生同軌續(xù)寫壬戌以后詩,至甲戌,復(fù)得四卷,編為《白華絳柎閣詩初集》,將以次年戊子屬友人持往吳門,覓佳手刻之。未及時而余大病,病甫起而余婦疾作,淹歷歲時,至戊子四月之末,遂有臼炊之夢。所積剞劂之資,悉耗于喪病,事復(fù)輟矣。去歲庚寅,吾友王子繼香由庶常授官編修,乞假歸,乃持是集以往,竭束修所得,繕寫付刊,寫官梓人,皆精其選,讎校之役,皆身任之。王子,余中表景瑗先生之中子也,家世雅故,契誼日竺。其學(xué)銳晉迨群,文藻葩流,照映一世,視余之朽駑鈍廢,不足一哂。而殷殷此覆瓿之文字,惟恐其不傳,此非特性情之癖嗜,蓋以余之一身葡人世之百艱,其所經(jīng)者,由家及國,滄海之變故,固亦多矣,存其詩,亦足以徵閭里之見聞,鄉(xiāng)邦之文獻(xiàn),而國是朝局之是非,亦或有可考焉。夫身后之名,本不足恃,況以余之谫劣,其不傳于后無疑也,而王子之盛心,則不可以無述。刻既成,聊于前序之后綴而記之。其同時之力欲傳余集者,則故尚書潘文勤公、前祭酒王君益吾、故福建知府何竟山(澄)、同年陶仲彝縣令(在銘)、曾圣與比部(之撰)、王韜夫水部(彥威),及門樊云門庶常(增祥)、孫子宜孝廉(星華),皆黽勉相率,切于己事,或摘尤殺青,或?qū)懜蔽淳?,其古誼樂善,皆后人所當(dāng)知也,并記之。辛卯七月十三日,越縵老人慈銘再記于京邸軒翠舫。 自光緒乙亥以后,為《杏花香雪齋詩》二集,當(dāng)次第寫出之。又記。
杏花香雪齋詩·樊增祥序
光緒癸巳,余宰渭南,初刻《樊山集》。
以書抵李會稽師求序,先生諾之。
二年未下筆,遽于甲午冬歸道山矣。
人情于所厚善,每思為垂世之文以傳之,視之愈重,則出之亦愈艱。
余生平師友若張文襄、鹿文端、李會稽、黃醴陵四公,皆欲列其行狀以待后之史官,若廉生、伯熙兩祭酒,又生前以志銘相屬者,而至今猶負(fù)諾,責(zé)誠重之,誠難之也。
《越縵堂詩文集》凡一再刻,而《日記》數(shù)十冊直至庚申歲甫經(jīng)蔡鶴庼太史集資付印,起同治癸亥四月,訖光緒己丑七月,凡廿七年,得書五十一本,分為八函。
劭學(xué)之士,幾欲家置一編矣。
先生詩集刊至甲戌冬而止,后此所作,皆在日記中。
同門孫君師鄭晚隸門墻,篤于風(fēng)誼,舉先生未刻稿手自編錄,都七百六十一篇,釐為十卷,將以付諸剞劂,以余與先生積數(shù)十年性情文字之契,屬為弁言。
夫先生之詩,自為之而自道之,已屢見于日記中矣。
世以其言近誇大,不無后言,其實(shí)先生之學(xué)原本經(jīng)術(shù),而于三通、廿四史致力尤□且深,又天姿高亮,記誦精博,故其為詩也,無一語不鮮明,無一字不典覈。
其朝廟諸作,如國有大事,王臣蹇蹇廷立而議;山林諸作,如吳越湖山,煙水云嵐,鮮翠奪目;其憂憤諸作,如寒熊吼林,怒馬突陣,而語無偏宕,少陵稷之心也;其閒適諸作,如幽谷鳴禽,煙畦采玉,又如老坡瓢笠,飄然與神仙游,華陽真逸之侶也。
至于悼念弟妹,哀挽友朋,語摯情深,淚長心遠(yuǎn),如玄鶴唳夜,青鵑掛枝,使讀者如辭漢銅仙,汍瀾無已。
若夫寄耳琴笙,游目衫扇,題紅箋于北里,貌翠飾于西園,莫不百琲成文,十香在抱,是又極閒情之致,拾香草之遺焉。
蓋先生于詞,無所不有,而剔其纖者、瑣者、妖者、褻者;于體無所不工,而去其僿者、僻者、晦者、獷者。
蓋不知幾經(jīng)簡斥,幾經(jīng)烹煅,而始成此金昭玉粹、天高日晶之至文也。
猶憶癸未冬謁選入都,別三年矣。
相見出別后日記示余曰:「此中有《包英姑歌》《題北齊校書圖》二篇,乃晚年最經(jīng)意之作。
」余讀竟嘆曰:「《校書圖》詩,金風(fēng)亭長容能為之,然考據(jù)略同,贍麗必遜。
至《英姑歌》,則竹垞不能為,西河或能為之,然有此古音,無此奇采。
至《題校書圖》,則西河又不能為。
國朝二百年詩家壇席,先生專之矣。
」先生莞爾曰:「吾門有賜,可與言詩。
」又嘗語增祥曰:「今作者雖多,皆僅有其一體。
倘雜試十題,鮮不縮手噤口者。
若夫精深華妙,八面受敵而為大家,則吾與子不敢多讓。
」言既,相視而笑。
嗚呼!
「生存華屋處,零落歸山邱」,古人且不欲過西州門,吾忍復(fù)讀先生之詩哉?
自光緒己丑后訖甲午六月,尚有日記八本存敝篋中,其中約有詩文百馀篇,會當(dāng)檢出付師鄭續(xù)鈔,以成全璧。
辛酉臘日受業(yè)樊增祥謹(jǐn)序。
二家詞鈔·樊增祥序
會稽李先生嘗曰:「今世詞家,獨(dú)吾與子珍、云門耳?!谷灰娙思炎?,輒稱嘆不置。嘗曰:「周東鷗人品猥下,至其小詞,《花間》不逮?!褂謴挠嗌阮^見張蘩父大令詞,嘆曰:「世未嘗無作手也?!咕映]p復(fù)堂先生,及見復(fù)翁評余《東溪草堂樂府》,則又曰:「非解人不為此語?!故澜砸上壬坌囊着恢鋹鄄湃艨?,月旦極公也。 先生填詞始道光庚戌,其少作曰《松下集》,僅存十三首。自己未入都,乙丑還浙,中間羈旅幽憂,兵戈危慄,感時傷逝,永嘆長言,所為樂府,探原《小雅》,把臂三閭,溫、韋以下不中作仆。迨辛未計(jì)偕再官農(nóng)部,自是遂無歸山之日。賀湖煙水,禹廟鶯花,一篇之中,三致意焉。時或結(jié)興蘭荃,寓情巾舄,要?dú)w無邪之義,無愆正始之音。洎乎晚年,彌入化境。余少先生十六歲。辛未春為登龍之始,一見若平生歡。及丙子報(bào)罷,居先生宅,過夏遂與汝翼、韜夫、仲彝、子珍同受業(yè)焉。先生尤重余。是冬居保陽書局,先生寓書曰:「文章骨肉之契,微吾子無可語者?!姑坑兴?,必錄以見詒。余所得先生詩詞書牘,積一巨簏,燬于庚子之變,為可惜也。 先生詩及駢體文,先有刻本,散文則甲申歲屬余壽平鈔得四十許篇,今已散軼。詞則辛未以前手鈔成帙,自后所作,散見《日記》中。韜夫京卿錄為一冊,先生并手稿授之曰:「吾詞盡于是矣。」先生歿四年,余再入都,韜夫以詞鈔授余,俾付手民,遲至今日始果。此緣因先生視余為黃梅之慧能,蘇門之淮海,遂附拙詞于后,題曰《二家詞鈔》。恨秦越間阻,求子珍詞不可得。吾曩欲刻四家館課,近欲刻三家詞,皆僅得二家而止。若伯熙、廉生、子珍者,并人海虬鸞,神仙官府,遺鱗墜羽,俱足千秋。終當(dāng)蒐求付梓,以竟吾志,不使幽冥之中負(fù)此良友也。 光緒壬寅五月樊增祥敘。
越縵堂詩續(xù)集·由云龍序
會稽李莼客先生詞章考據(jù)之學(xué)為清季冠,讀書馀暇,尤工為詩詞,自髫齔迄于老不輟。而其手定刊行者僅《白華絳跗閣初、次集》十卷,自甲辰至甲戌,八百五十首。自乙亥以后所為《杏花香雪齋詩》二集,迄未付梓。歲壬戌,得北京浙江公會景印先生《越縵堂日記》五十一冊,公馀瀏覽,則先生未梓之作悉散見于《日記》中。因順次編錄自乙亥至甲申之詩,都為十卷,以繼《白華絳跗集》之后。于是先生平生所作殆十得八九矣。先生一生備歷艱屯,家國變故一寓之于詩,自謂:「存之足以徵閭里之見聞,鄉(xiāng)邦之文獻(xiàn),而國是朝局之是非亦或有可考焉?!怪疗涑梁ǖ浼?,摛詞淵雅,氣息醇粹,功候湛深,讀者當(dāng)自得之,固無俟卮語之導(dǎo)揚(yáng)也。 共和十一年冬,姚安由云龍識于涵翠樓。
杏花香雪齋詩·跋
右《杏花香雪齋詩》八集,合古今體得八百二十八首,莼老后《白華絳柎閣集》而作也。甲寅冬,湘于袁夢白詞丈歐缽羅室獲睹鈔本,寶之,亟借鈔甲乙丙丁戊五集,寄莼老之哲嗣承侯世丈,丐其讎校,馀以它故不竟。乙卯秋,湘在滬輯《大夏叢刊》,錄載不數(shù)十章,《叢刊》以忤項(xiàng)城帝政而殤,深惜不獲以全豹示世。今年春,吾友陳子瘦厓于《越鐸報(bào)》有《國學(xué)選粹》之輯,索稿于湘,乃出向所鈔者實(shí)之。時夢丈已參軍皖省,復(fù)馳柬索己庚辛三集。歷時數(shù)月,始克成書,匆促會槧,魯魚亥豕,間不能免。至壬癸二集,搜訪幾遍,卒不可得。殆莼老未曾檢訂?或已散佚與?湘懵昧末學(xué),景企先型,欲附微辭,深虞玷污,然頻挹墨香,益證緣定,不敢自閟,勉綴數(shù)言。莼老有靈,或所笑恕。質(zhì)諸袁、陳,毋誚唐突則幸矣。丁巳七月,后學(xué)張鐘湘天漢謹(jǐn)跋,李徐生翁為之書。
杏花香雪齋詩·識
先族曾祖莼客公博覽強(qiáng)記,經(jīng)史大家。馀事韻語,冠絕當(dāng)代。昔公之門人王子獻(xiàn)太史為梓《白華絳柎閣詩初集》十卷,為甲辰至甲戌三十年間之作,皆公手自編定。其乙亥以迄癸巳,曰《杏花香雪齋詩二集》,亦十卷,民初時里人張君天漢謀于公之嗣子承侯公,刊于《越鐸日報(bào)》之《國學(xué)選粹》欄,逐日刊布,別成單行本一種,但僅甲至辛八卷耳,其壬、癸二卷則久湮無聞矣。(由君云龍就日記中乙亥年以降所存詩,著為《越縵堂詩續(xù)集》,由商務(wù)印書館出版,以繼《白華絳柎閣》之后。校以張君之刊,則遺落甚多。蓋張君僅印數(shù)部,由君與商務(wù)主者俱未曾見,又不知別有詩草存焉。)春初,族祖璧臣公歿,發(fā)遺笥,得此本以歸公家。而承侯族祖早卒,后人昧昧不復(fù)知文,輒流落坊肆。夏歸里,以重金訪得之。觀其書跡修整,非尋常鈔胥所能。求鑒于噓塵族祖,識為承侯公手筆,而以民國四年隨日記攜以之平,由樊云門先生校定者。予既幸后卷之出,又獲觀承侯公之楷法與樊先生之校字,發(fā)石渠之秘笈不是過矣。所缺憾者,則公之原草竟佚亡不可得見,而前八卷之鈔本又于前年轉(zhuǎn)輾入杭人王君之手,乃不勝其悵悵耳。但即以此賡續(xù)張君之刊,俾成完璧,亦無憾矣。雖然,典我敝裘,易此遺跡,再欲謀梓,何可希冀?嗟乎!以白屋為名山,固公之幸而不幸;荒齋有遺編,亦寒而不寒也。已抱殘守缺,以待梓者。 二十四年九月,李濟(jì)鏘謹(jǐn)識。
越縵堂詩話·序
清季詩家以吾越李莼客先生為冠?!栋兹A絳柎閣集》,近百年來無與輩者。去冬,北京浙江公會景印《越縵堂日記》手稿成,都五十一冊。余因舉記中論詩之語,編錄為三卷,不特先生宗旨即此可見,誠細(xì)籀之,其于詩學(xué)豈曰小補(bǔ)?亦藝苑之寶書矣。惜同治癸亥以前十四冊,光緒己丑以后八冊,(蔡元培氏撰《印行日記緣起》同治癸亥,「同治」誤「咸豐」;光緒己丑,「己丑」誤「戊子」。癸亥為同治二年,先生三十五歲。己丑為光緒十五年,先生六十一歲。)緣事未付印,詩話之編仍未得全耳??脊?jié)刊先生日記者,以《紹興公報(bào)》社為最蚤,清宣統(tǒng)庚戌冬也。次《古學(xué)匯刊》,次《文藝雜志》,次《文藝叢書》,卷帙皆無多,或才數(shù)葉,然有為景印本所無者。蓋皆自未印稿本中出。今檢錄之,得如干條,別為「卷下之下」云。 共和十年四月望,晨起啜茗已,謹(jǐn)識。后學(xué)諸暨蔣瑞藻。(錄入:顧青翎)
維基
李慈銘(1830年—1895年),初名模,字式侯,字伯「?」為「愛」之古字。,號客,因讀書于越縵堂,稱越縵先生,又自號越縵老人,清末詩人。浙江省紹興府會稽縣(今紹興)人,五十二歲始中進(jìn)士,因性情清高狂放,官止于御史。自幼好學(xué),“為文沉博絕麗,詩尤工,自成一家”,嗜書成癖,“于書無所不窺”,承乾嘉漢學(xué)之馀緒,治經(jīng)學(xué)、史學(xué),蔚然可觀。光緒六年(1881年)進(jìn)士。同年五月,授戶部郎中,光緒十六年,官至山西道監(jiān)察御史,文廷式指責(zé)李慈銘當(dāng)御史時,多明哲保身,對李鴻章這等大人物“不敢置一詞”,“觀其日記,是非亦多顛倒”。周祖培曾說他“能讀書而不能做官”。李慈銘曾與表妹珠嬰私訂終身。但十四歲時祖母病重,為了沖喜延壽,家人強(qiáng)迫他娶大他五歲的表姐馬淑人為妻,不料祖母仍在大婚當(dāng)日過世,至此對表姊耿耿于懷,夫妻感情不睦。婚后無子,為傳宗接代,先后納了三名小妾,但都未能有后,因此常流連于風(fēng)月場所,據(jù)說因?yàn)槌5郊嗽嚎煽幢M天下美女,與當(dāng)時名伶朱霞芬、梅蕙仙、傅芷秋、時琴香等都交往甚密,還記在日記里?!赌鹾;ā分械睦罴兛?,便是以李慈銘為原型的。李慈銘過慣官場糜爛的生活,又“戌削善病”,光緒二十年(1894年),中日甲午戰(zhàn)爭戰(zhàn)敗,聞訊憂懼,咯血而死。

人物簡介

詞學(xué)圖錄
邵祖平(1898-1969) 字潭秋,別號鐘陵老隱、培風(fēng)老人,室名無盡藏齋、培風(fēng)樓。南昌人。章太炎高足。執(zhí)教東南、之江、浙江、四川、金陵女子、華西、西北、重慶等大學(xué)、四川教育學(xué)院。建國后,歷任四川大學(xué)、中國人民大學(xué)、青海民族學(xué)院教授。有《文字學(xué)概論》、《國學(xué)導(dǎo)讀》、《詞心箋評》、《樂府詩選》、《七絕詩論七絕詩話合編》、《培風(fēng)樓詩存》、《峨眉游草》、《關(guān)中游草》。
人物簡介
邵祖平 1898-1969.2.5。字潭秋,別號鐘陵老隱、培風(fēng)老人,室名無盡藏齋、培風(fēng)樓,江西南昌人。早年肄業(yè)于江西高等學(xué)堂,為章太炎高足。1922年后歷任《學(xué)衡》雜志編輯,東南、之江、浙江大學(xué)教授,章氏國學(xué)會講席,鐵道部次長曾養(yǎng)甫秘書,朝陽法學(xué)院、四川大學(xué)、金陵女子大學(xué)、華西大學(xué)、西北大學(xué)、西南美術(shù)??茖W(xué)校、重慶大學(xué)、四川教育學(xué)院教授。有重輯本《培風(fēng)樓詩》行世。
培風(fēng)樓詩·江東云史楊圻序
余避亂天南半載矣。山居歲晚,幽寂寡歡。邵子潭秋投書見枉,錄詩示我,越數(shù)日輒相過談詩文,所見契合若符節(jié),于是益相得。潭秋嘗盡讀《全唐詩》,輯《全唐詩選》。又以絕句實(shí)先于律詩,其體直接樂府,曾著《絕句通論》二卷,分類辨體,論析精微,以餉學(xué)者,而后知潭秋詩學(xué)之閎且精也。記曰「不學(xué)詩,無以言」,則學(xué)詩尚矣。雖然,詩有正軌焉,有化境焉,有至情焉,執(zhí)此以求其工,蓋亦難言矣。夫清真麗則,準(zhǔn)古開今,正軌也。文必己出,言無不宜,化境也。誠中形外,啼笑皆真,至情也。循正軌,臻化境,秉至情,而后其人之志氣事業(yè),行藏窮達(dá),與夫時代隆污,家國治亂,莫不見于其詩,后之人亦于詩求而得之。故曰詩以言志,故曰誦其詩而后論其世。準(zhǔn)是以論,蓋代不數(shù)人也。潭秋具湛深博通之學(xué),抱雄俊特達(dá)之才,于詩神而明之,致力甚深。無唐宋門戶之見,博覽而精守。于李、杜、韓愈、少伯、長卿五家,尤所寢饋。故所為詩,閎肆健舉而氣骨清峻,不染時尚后山、遺山之病。七古剛健渾厚,五古高秀,近體清真而婉約。其尤足多者,氣厚而骨實(shí),剛中健外,言皆有物。蓋所蓄者富,而所發(fā)者茂也。雖然,此言潭秋今日之詩,而非潭秋之至也。蓋潭秋今方壯歲,功業(yè)未就,經(jīng)歷未老,他日所成就,其必與時進(jìn)益,隨境變化。使其由是而之也,十年,我不知其所至也,二十年,我莫測其所止也。是可得而推之者也。我于是乎厚望潭秋矣。且我既誦潭秋之詩,潭秋亦盡觀余詩,雖阿譽(yù)在口,而能匡我所短,檢我之失。曰某篇宜刪,某注宜削,曰某章招盡言之過,某句非寡尤之道。其于我葆身淑子孫者,蓋再三致意焉。余則憬然懼,翻然喜,盡從其言而刪削之,是潭秋真知我且真愛我者矣。嗟乎!今天下譽(yù)我者亦夥矣,而能規(guī)我箴我者,未之聞也。有之,其惟潭秋。是潭秋不獨(dú)我之詩友,抑亦我之諍友。我性喜聞己過,其欣感為何如哉!潭秋今將入川,且刊其詩。告曰:請為序之。我交潭秋至?xí)?,而獲益良多。乃論其續(xù)存之今詩,及其論我之詩,書之以識邂逅,而勉潭秋異日之成就,且以為券。己卯元旦江東云史楊圻序于九龍之山樓。
培風(fēng)樓詩·羅浮汪兆鏞序
南昌邵君潭秋,曩游廣州,出示詩卷,余深嘆為當(dāng)代翹秀,低回者久之。續(xù)稿三百,潛氣內(nèi)轉(zhuǎn),真力外腓,戛戛獨(dú)造,不墜凡響,其精到處,有振衣千刃之概。年光荏苒,潭秋縱浪江海,其詩益工,時賢將無與抗手矣。散原老人為潭秋鄉(xiāng)先生,稱其艱崛奧衍,意斂力橫,將張西江派之幟,猶未及見潭秋今日所存之續(xù)稿也。潭秋之詩,豈可以西江一派限之哉?世人標(biāo)尚西江派者,類以山谷為宗,推衍于后山、簡齋。道光以來,詩學(xué)靡滑之習(xí),誠非此不足以箴膏肓而起廢疾。然竊謂猶未盡也。淵明,尋陽柴桑人,其詩匪特為山谷、后山、簡齋之鼻祖,直足以籠罩少陵、昌黎,寓沈摯于閑澹之中,振奇崛于淵邃之內(nèi),其詣未易猝測也。西江派之昆崙、星宿海,終當(dāng)推之,非僅僅以鄉(xiāng)土地方論定也。潭秋年富劬學(xué),喜為深湛窈眇之思。續(xù)稿中如書懷詩,于淵明之為人,頗有所窺。今游湘桂,飽覽佳山水,又將入蜀,異時淬精擷英,由奇峍奧衍而歸于淵穆靜邃,其究極詩境,寧可以涯涘測哉?仆老矣,遭際亙古未有之劫,竄身窮海,未知尚須受幾許折磨以死,潭秋賢者,深明擇木之義,惟望其善自愛而已。己卯初春羅浮病夫汪兆鏞書于澳門。
培風(fēng)樓詩·自序一
余幼多疾病,志學(xué)之年,不獲以群籍自策,日惟取唐宋以來詩人之作諷詠而已。誦之期年,精神啟沃,體中轉(zhuǎn)佳,中間志氣之抗墜,性情之通滯,幾前后相徑庭。每自驚喜而嘆曰:夫詩之所以為詩者,效蓋至是乎!年二十,始稍稍出里闬,理行役。尋陽出入路所由,而匡廬在焉??飶],天下之雄秀處也,其崖巒所磅礴,云物之郁滃,長松飛瀑,朝夕異態(tài),嘗攀臨不能有所發(fā),然致思所得,固已私之篋中矣。自是歷歲有作,篇什稍夥。游學(xué)金陵,吟詠尤密。竊維詩者,窮達(dá)所交倚,哀樂之節(jié)文,若裘葛之于冬夏,俾人以不至大苦者也。祁寒酷暑,人鮮不病,然而御裘葛者,雖病或加輕矣。極貴至賤,窮哀過樂,生死旦暮之所環(huán)伺,其危殆至不可口諭。使真知詩者過之,吾知其或免矣。且人之生也,游不能侶鹿豕,居不能友木石。以感焉,以觸焉,能無戚戚于中,惘惘于外乎?戚戚者無以聲之,惘惘者無以狀之,此天之僇人,人類之大苦也,烏足責(zé)之?紃察往昔,溫厚若三百,蘊(yùn)藉若漢魏,奇放若太白,雄驁若東野,昌黎之莽蒼,次山之樸拙,玉溪之工麗,圣俞之平婉,山谷、后山之精嚴(yán),香山、放翁之爽塏,其受才雖不同,其于聲,其窮達(dá)哀樂之情,則一也。知其意者,旦暮遇之。故一人之詞,眾賢皆備而不為泰,眾賢同去而不為約。不知其意,雖旦摹其體,夕肖其聲,無益也。魯男子曰:我將以我之不可,學(xué)柳下惠之可。莊子曰:今予動吾天機(jī),而不知其所以然。斯二語盡之矣。余受性梼昧,游惰成習(xí),至于心知古人之意,自顧不后人,年已三十過一,未有寸成,而忽遘先君子之喪,萬緒悲涼,生人之苦,未有逾是。舊日所嗜唐宋諸家詩,舉莫予解,而三十以前所為詩四百馀首,隨予南北行者僅七八年,盡刊之則多疵累,去之又良不忍,遂取而痛刪之,得二百十馀首,都為一集。嗟乎,余方富于春秋,固當(dāng)亟究群書,通世變,以蘄益人益己而免于棄物。志諸總總,日不暇給,又何為有刻詩之舉?其亦存志念之起伏,備行役之蹤跡,因而防極貴至賤、窮哀過樂之或至而求倖免乎?則余亦不能自知矣。詩存寫定后,抵書陳散原先生求序,不十日而序來,感其言微有不類余者,因自敘其學(xué)詩原委于此,且以質(zhì)散原云爾。民國辛未邵祖平自識于杭州國立浙江大學(xué)。
培風(fēng)樓詩·自序二
論詩于變風(fēng)變雅之后,陶淵明、杜子美其嗣響矣。阮嗣宗、劉越石、謝康樂、陳子昂始各以其神理氣骨,才情風(fēng)格,陵跨一時,然猶古之詩也。至中唐以韻味勝,晚唐以組練勝,宋人以意趣勝,詩始極其變態(tài)。時至元祐,詩之流派已盡,勉力拓之,僅得一元遺山而止。元遺山以后,可謂無詩,此詩視時代為隆污之說也。顧詩之所以為詩者,系乎人心,人心之邈忽遠(yuǎn)闊,至不一律也。追怪物,出宇宙,超泰山,析毫芒,高翥遠(yuǎn)游,退藏于密,豈可盡量?則如屈原之《離騷》,孔明之《梁甫吟》,元次山之《水樂》,家康節(jié)之《擊壤》,心聲沛布,似詩非詩,又豈可隨時代為升降乎?覈而論之,太白之七言歌行,王、孟之五律,東野之五古,昌黎之琴操,玉川之雜言,樂天之新樂府,魯望之吳體詩,東坡之議論詩,文山之《指南錄》,皋羽之《晞發(fā)吟》,林林總總,將為異中之同,又復(fù)為同中之異,似天壤間不可無此等文字者。則豪杰之士,不受時代約束,雖欲為之畫野,不能也?,F(xiàn)代之詩,有學(xué)于泰西,歸而為白話自由詩者,既無所成,而同光諸人為宋詩者,又復(fù)凋零殆盡。近十年來,有某報(bào)附刊某錄,以采風(fēng)為名,號稱薈萃天下吟篇,而從未登載民生疾苦、匍匐告哀之詠。脩禊登高,視為常課,揖讓周旋,惟在冠帶,予心竊異之。四年前,曾刊布《詩厄篇》一文于《制言》雜志,痛陳二厄十二異之說。(全文附見本序之后。)嘵音瘠口,不蒙人察,反以賈怨召鬧。盧溝橋變起,天崩地坼,國步再移,寇氛匝地,衍淫江海。所謂某錄之詩人,有從賊伏誅者,有身膺偽職者,有坐沐鷹犬之豢養(yǎng)者,有遠(yuǎn)丐雁鶩之殘粒者,蒲稗因依,菉薋繚結(jié),狼貪奴拜,相習(xí)從風(fēng),詩教不幸,罹此膻辱。嗟我詩人,平日引商刻羽,嚼宮含徵,自許吐納騷雅,激揚(yáng)清濁者,今乃穢賤卑屈,曾匹夫匹婦齊民之不如。吾固為吾《詩厄篇》不幸言中而悲,然幾亦疑心聲之詩,真不可恃,而頌詩知人之義,殆果不可通于今日矣。蓋嘗推論之,古之所謂詩人者,心期存于道術(shù),憂愉周乎天人,不以窮達(dá)異節(jié),不因治亂改操。后世則有在野登進(jìn)之殊,遺逸阨窮之怨,貌似閑澹,內(nèi)實(shí)躁狹,言皆碩美,中乃螫毒。自潘岳、王融、宋之問、儲光羲、鄭虔、王維,以至曾覿、舒亶、趙孟頫、方回、危素、嚴(yán)嵩、阮大鋮諸人,所歷世愈紛亂,而所為詩愈整暇,開卷繹之,幾不省其為何代人。彼輩上者固有托二氏以自掩,假山水以自澤者,下者則公然殉利啖名,沈湎爵祿,媕然媚當(dāng)涂而晞世,庸詎知詩之所以為詩乎?心精銷亡,百事舛謬,老佛為之逋逃,山林受其污嬻,猿鶴既慚,且羞卉木。雖曰其才足以登諸壇坫,其聲足以被之管弦,吾獨(dú)哀斯輩之不幸而識字讀書,曾不若負(fù)耒灌園引車賣漿者之尚足葆其素白也。祖平不敏,早年泛覽古者圣哲書傳,中歲敬受名師良友檠括,自世之亟變,恒驚立身一虧,負(fù)師友而辱先人。值茲大浸稽天,人欲橫流之際,要當(dāng)競慎于取與辭讓出處動靜之微,冀可作一遭亂尚堪讀書之人。偶然作詩,奚當(dāng)廁乎今之作者之林哉?顧受性善感,不能無作無存,十年前有《培風(fēng)樓詩存》一冊,謬與世相見,今后續(xù)存其稿四百馀篇,紀(jì)歲月,述行旅,憫戰(zhàn)亂,悼窮黎,頗有峭拔沈厲之姿,無與溫柔敦厚之選。既不足為遺山之遺,更不足擬古哲遭亂所賦之變風(fēng)變雅,然自審其心,尚非浮侈蕩佚忘所歸者,差足郵傳當(dāng)今大人君子之前,歸而焚諸先人之墓,庶幾無所愧而已。稿既寫定,謬當(dāng)付鋟,爰牽連書述近十年來詩學(xué)之蕃變,以及一己于詩之仞識于此。民國辛巳邵祖平自識于成都。
培風(fēng)樓詩·自序三
予自民國辛酉習(xí)為詩歌,甲子始稍稍存稿,辛未間實(shí)刊《培風(fēng)樓詩》,存于杭州。當(dāng)時自擬每歷十稔,輒刻一稿以自娛。至辛巳年,果續(xù)刻《培風(fēng)樓續(xù)存》于成都茹古書局,凡二冊。合初存詩,逾七百首矣。東倭禍作,予挈室隨國步西移,崎嶇巴蜀間,憂世念亂,感慨萬端。近詩又盈三百,固將續(xù)續(xù)為之,如骨鯁在喉之求吐,寒疾嬰體之求汗也。然吾孔圣有言,良農(nóng)善稼,不必善穡。劉協(xié)《文心雕龍》亦云,才覈者善刪。則吾詩雖滿千,其亦有泛應(yīng)率作,呺然漮虛,徒為貌存者乎?壬午春,旅渝州,都講大庠,有馀隙,因取而芟薙之,斂諸篋衍,得六百首,不分卷,將授上海商務(wù)印書館印行,以貽同好。蓋平居之所觀感,遭亂之所發(fā)憤,亦庶足存其真于萬一矣。來渝后,溢其興為詩馀,得七十五闋,亦附卷后。至于自序所以為詩之旨,已分見辛未、辛巳兩自序中,仍廁列卷端,不復(fù)贅陳。世之知言者,庶并匡教之焉。民國壬午三月邵祖平自序其詩于重慶國立中央大學(xué)第六教授宿舍。
培風(fēng)樓詩·自序四
《記》曰:「溫柔敦厚,詩教也。
」《詩大序》曰:「吟詠情性以風(fēng)其上,達(dá)于事變而懷其舊俗。
故變風(fēng)發(fā)乎情,止乎禮義。
發(fā)乎情,民之性也。
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
」論詩之正變,千古盡此數(shù)語。
后世說詩不得其道,則有支離疑誤漫衍而無所歸心者矣。
宋人詩話云,詩有別才,非關(guān)學(xué)也,詩有別趣,非關(guān)理也。
此支離之說也。
夫詩以理性情,性情者,人人所具,圣凡所齊同也。
孟子曰,惻隱之心,仁之端也。
仁為五常之一,惻隱之心,猶言惻隱之情也。
人能擴(kuò)而充之,則惻隱之情,可合于五常之仁。
舜得八元八愷以為相,虞書不言其才,所可知者,元為善之長,愷悌君子見于詩,必有仁德者也。
鄭子產(chǎn)之當(dāng)國,民不能欺,列國不敢加兵于鄭,其才可知。
而傳稱為古之遺愛,亦可謂為仁之一族。
是才者,未嘗不在仁之中,而亦未嘗出于性情之外者也。
千古圣賢,教人為仁者也。
今之后生,學(xué)圣人為仁者也。
溫柔敦厚,詩之教,亦仁之教也。
今曰詩有別才非關(guān)學(xué),則是先王之澤可忽,禮義之懿德不可好乎?
且孔子明言:「小子何莫學(xué)乎詩矣,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
」蓋本有粲然之理矣。
至過武城而笑弦歌,與點(diǎn)而同乎風(fēng)雩浴沂,此圣人天趣之洋溢,非不衷于理也。
孔子教人以興觀群怨之詩理,而亦同情于弦歌風(fēng)浴之趣致,是趣者,未嘗不在理之中,而同歸于詩教者也。
而必曰詩有別趣非關(guān)理,是支離之說也。
宋自慶歷以后,天下治韻語者皆宗杜甫,而有為之頌說者,曰老杜詩外,大有事在。
夫言事者,如志慮忠純,殷憂黎元,奔走不忘行在,是可貴也。
而必曰在于詩外,是以詩與事為二本也。
周公,千古之詩人也。
尹吉甫,亦千古之詩人也。
有其詩發(fā)于中,自亦可有其事業(yè)驗(yàn)于外,特事業(yè)之見與不見,則有幸有不幸耳。
蓋古之所謂詩人者,溫柔敦厚,達(dá)于權(quán)變,根柢情性,感召人群,止乎禮義,懷其舊俗,豈有不能辦天下之大事者乎?
今人見稷無詩傳于后,以為以民饑溺為懷者,決不當(dāng)作詩,遂謂杜甫自比稷為妄,而為之寬假者則曰老杜詩外大有事在,疑誤后學(xué),莫此為甚。
不知詩根于道而不根于藝,稷不害其無詩,周公、尹吉甫不害其有詩,杜甫不害其自比稷。
今必分事于詩外,是其志亦不廣矣。
宋儒朱熹嘗有「荒于詩」之戒,而惑者味道之深,遂曰,口中之詩不必有,胸中之詩不可無。
黠者張之,以為吾道矣,吾胸中有詩矣,三百首皆如吾詩之存于天壤間,阮陶李杜,特文人不知道而徒為詩者爾。
則予圣自居,以矇瞽之獻(xiàn)箴誦詩者待人,溫柔敦厚之道何存?
嗚呼!
具曰予圣,誰知烏之雌雄?
則其人殆亦縱橫詭辯之不入道者耳,其言亦漫衍而無所歸心矣。
予治詩已二十馀年,詩無所進(jìn)。
原知詩之所以為詩,自謂賢于昔者。
挽近說詩,更有援泰西詩篇以繩吾華韻語者。
故喻其體,必曰以舊瓶貯新酒,自序所詣,則但丁、莎士比亞、彌兒敦之名字滿紙,其惑與上述之事正同。
蓋中國自有中國之國民性,衷乎才性,發(fā)乎情理,自可發(fā)皇光大中國之國詩。
烏在學(xué)步邯鄲,失其國能,斷鶴續(xù)鳧,自取其悲憂乎?
民國癸未十二月,商務(wù)印書館初刊予《培風(fēng)樓詩》,今夏復(fù)當(dāng)重版,因益以近二年之作二百四十馀首埤附其后,屬當(dāng)自序其原委,因成詩說一首以代自序,庶海內(nèi)知言之君子,共諟正其失焉。
民國乙酉年五月邵祖平自識于成都國立四川大學(xué)。